默直言道:“不怪你,本是我要验尸,走漏了风声,被起义人暗地里的细作察觉,被报复。”
“怎能怪捕头,是起义人太过狡诈。”万里否决了默,然默平静一句。
“若非学艺不精,岂让他们有反击机会。”
万里霎时明了,不再言语。
“行了,去歇息吧,我要守夜了。”默轰着人,万里欲回绝。
“要守夜,怎能让捕头来。”
默浅笑道:“怎讲,嫌我守夜打瞌睡。”
万里憨笑两声,默忽肃穆提起。
“那纵火者跟我过了两招,迟早会跟我们交手,让你早点歇息,是我想让你,待明早庙中火灭后,你再去细查一番,若有蛛丝马迹回六扇门告知于我。”
万里颔首应了,提醒道:“后半夜天凉,捕头若冷,烤火取暖。”
默瞥了一眼万里,不屑道:“你可觉得我怕冷,需要火?”
万里想到默身手不凡,定是不怕冷的。
“不需要。”万里憨憨转身走向帐去。
默站山口守夜,想起瞎眼临死前所言:尸首恶臭僵硬,血稠腐烂,已死甚久,不是人。
多是想不通此话何解,更是不放心如有突发情况,影响了思康领悟情劫,无明应劫归回。
默四下察看,毫无人影后,直面向山远方,缓缓闭目,聚精会神,微风飘来,默随风浮起,再睁眼,默本体还站在山口闭着双眼。
默已灵魂出窍,跟风飘远,一下子向上飞去猛然俯身坠落直入地下。
冥界一明敞书屋,有着上入数万年下至一时半刻相关书籍,一排一排竖列成圆形长柱,从下而望一眼望不到书籍尽头。
圆柱中央单摆了一张书案,柳言坐毯之上,严谨翻阅着书案上书籍。
冷清书屋中,毫无柳言翻页时书声,悄然走进来一黑猫,轻轻一跃而上柳言书案,直面相视。
柳言合上书,目光柔和看着黑猫,问道:“谁来了?”
“妖王。”黑猫开口便是人言。
柳言惊疑之际,默已飘入书屋,柳言一眼认出默为游魂状态,对此不解。
“怎不用本体来?”柳言相迎默。
默直言道:“本体来易被察觉,用游魂可与鬼魂一同顺路入地府,来找你啊。”
“找我作何?”柳言问道。
默瞧了一眼黑猫,柳言明了,温柔唤起。
“子夜,去泡两杯热茶。”
黑猫一跃跳下书案,瞬时化为人形一清冷女子,身着玄衣,高傲漠视过一鬼一妖离开书屋。
被只猫妖无视,默不悦指责起了柳言。
“你对她过于偏心了吧,她那对绿眼都长在脑顶上了,藐视一切。”
柳言一笑而过,说道:“子夜已入为地府,你还管她?”
默随意一挥手,闲散道:“我可没有你那雅趣,好生培养她。”
“好了,别来打趣我了,到底为何而来?”柳言问道。
“即日人间有两人死,一是火,一是箭。”
依默所言,柳言挥动衣袖,圆柱内万众书籍中有一本抖动不止猛地窜出飞去柳言手中,停在柳言掌心,缓缓翻动书页,柳言目不转睛一行行审阅,忽停留目光,书页止住翻动。
“你讲得可是此人?”
本是停在柳言手上的书,反过来摆放在了默眼下。
书页上字里行间转眼变幻为动态景象:
破庙内,瞎眼正为尸首抹着湿土,三位士兵抬着说书先生进来庙里。
“瞎公,这具尸首有问题,庾捕头要的紧,劳烦先给长个眼。”
“放着吧。”瞎眼专心手里活儿,头一下不抬,吩咐起士兵。“去外面挖个坑。”
一位瞎子而已竟使唤起人,士兵满不情愿离屋。
瞎眼起身去佛台前,慢慢将手放入台上水盆缓缓洗去湿土。
说书先生尸首窜出一股黑气,飞在破庙内环顾,察觉瞎眼存在,黑气猛速飞袭。
瞎眼微微侧过头,黑气霎时停止在瞎眼右侧。
待耳边听不见了动静,瞎眼头转回仔细洗着手,黑气右闪钻入佛台上水盆一旁铜镜内。
瞎眼洗白了手,转身去到说书先生尸首边儿蹲下,双手搭在尸首脚上,从下往上细致摸索,寻到说书先生脖颈上插了箭,猛然将剑一把薅出。
伴随一股恶臭,有浓稠黑血缓慢从伤口流下。
瞎眼头次闻到如此臭味儿,被熏得憋着气,下手摸了两指说书先生脖颈上黑血,连带着在伤口处蹭了点儿碎东西。
瞎眼摸着黑血手感沙沙,凑到了鼻头,恢复了呼吸,仔细闻了闻。
“肉?”瞎眼诧异,又在伤口摸了一把,此刻感觉出是捏碎了伤口周遭肉皮。
即刻大力掐捏着说书先生从头到脚,所掐所捏处皆僵硬无比,瞎眼死拧住了眉头,身后佛台上铜镜腾空飞起,悄然接近瞎眼。
只是轻轻一掐,折了说书先生脚腕,瞎眼瞬时惊恐的踉跄摔坐地。
“你!你到底如何死的?”
铜镜忽从内而外散发黑气飘进说书先生体内,一瞬,说书先生直挺站起,闷声一咔嚓,崴了被弄折的脚腕。
顿时惊响了瞎眼。
“你没死!”瞎眼惊惶指着说书先生。
铜镜瞬息飞去,说书先生双手抱住铜镜,空洞瞳光瞬息有神飘散黑气,垂头狞笑,脚下刹那一扭,本折了的脚腕完好无损。
“不是人!不是人!”
瞎眼惊恐爬起欲逃,说书先生冷眼一瞥地上残箭,猛地飞去刺穿了瞎眼小腿。
“啊!”
破庙外刚挖好坑了的士兵,听到庙中惨叫,急速冲进庙中,说书先生已毫发无伤站着。
“诈尸了!”
士兵冲来,到让说书先生想起了报复。
先生脑袋刹那转后冲着士兵咧嘴惨笑,然身子还停拧着不动,吓得三位士兵腿脚发软两手抖着拔剑。
忽地身子回正,先生怀抱铜镜双脚离地横空飞向士兵,身形如风,所到之处,活气皆无,三位士兵被吸食气尽化为干尸。
说书先生站干尸之中,看向正爬向庙大门快逃走的瞎眼,回头一瞥佛台上烛光,突然砸飞向大门,蜡油飞溅灼伤瞎眼头顶,阵阵惨声,大门被烛火点燃,破庙走火。
柳言手中书闭合,默早已瞧得惊疑。
“他到底是什么?”
柳言也未看明,思虑道:“非鬼,你看他可有像妖?”
“若是妖,我即刻能识出妖气,他不像。”这位来敌,默稍有不安。
柳言深虑道:“非鬼非妖,你要与他交手,要小心了。”
“我自然会。”默忽想到,急问。“这人来历,你能否察看?”
柳言再转白瞳,流光回溯,一一细查人间鬼差之目,一会儿,柳言眨了眼,双目正常。
“如何?”默好奇问。
柳言摇头,如实道:“并无此人。”
“你能视人间万物之景,怎见不到他?”默甚感诧异。
柳言为难说道:“我只能监视人间活得短的鬼差识海,鬼差未见过的人,我见不到。”
“或许。”柳言微微蹙眉,正色道。“此人并非近年死的,你并未杀死他。”
默惊讶道:“那瞎眼倒也是说了他死了甚久,他早已死了,又岂能再被我杀死。”
柳言细细琢磨,说道:“这样,鬼差之目见不到,生死簿必然记载逃不出,我先查着,你回人间询问。”
“好。”
黎明时分,帐帘被思康撩起,思康被滋滋烧火声吵醒,望见山口处默背对着坐在火堆旁。
思康疑惑走近。
“庾捕头?”
默回头相视,嘴角满是油光正啃烤兔。
此样儿多是脏丑,思康不禁有笑,问道:“庾捕头这是?”
默手背一抹擦去油光,吞咽后回道:“你饿了也会这样。”
“可要来一块儿?”
思康手挡着,回绝了默伸来一树枝烤兔的邀约,坐到了默对面。
“庾捕头很爱吃肉?”思康见着默嘴不停,这才问。
“最爱兔肉。”默如实道。
思康笑颜看着默,不语,想起默先前同士兵所言,虽有理,终归深感残暴。
默瞧着思康一直盯着她,不讲话却一脸斟酌模样。
“方郎君有话要说?”默问。
思康犹豫着不知当讲不当讲。
“想说便说。”默豪迈直接,思康郑重起了。
“无理了,还望庾捕头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