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对峙持续了半个月之久。
期间,无论许宥礼如何变着花样做江辞以往爱吃的菜式,他也只能吃下去维持身体机能的一点点食物,多一口就会大吐特吐,连同前一天的晚饭和胃酸都吐出来。
显然,这是重压情景下的应激障碍。
江辞的两颊肉眼可见凹陷下去,年轻细嫩的皮肤很快黯淡无光,透着营养不良的黄,平日如水晶般透亮的眼睛也蒙上一层灰,下方挂着两个重重的青紫色黑眼圈。
这段时间,他尝试了不少解开锁链的办法。用瓷片割,用铁片隔开缝隙,甚至在阳台的窗沿上磨,可这锁链至今连个皮外伤也无。
江辞彻底放弃了亲自解开链子逃脱的念头。
每日除了吃饭时间,他都躺在床上睡觉节省精力。
许宥礼见他形如枯槁的模样,眉头紧蹙,将刚打好的水果汁插上吸管喂到他嘴边,“小辞,张嘴。”
“……”江辞懒懒抬眸瞥了他一眼,“许宥礼,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你只是不习惯这里,小辞。”许宥礼语调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像是安抚自家不吃奶的婴儿,“我不会伤害你,别排斥我,好吗?”
江辞闭眼冷冷扯了扯嘴角,“你在这种情况下说不会伤害我,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从来都没想让你不开心。”许宥礼递了一颗蓝莓到他嘴边,“小辞,我只是想让你爱我。”
爱?
江辞内心嗤笑。
许宥礼是怕了吧,怕他一不小心真死了,那时又能换什么新鲜点子折辱他呢?
既然他这么害怕……
江辞睁开眼睛,猛然坐起身,趁许宥礼没反应过来一把朝墙面砸碎他手上的水果盘。
“哗啦——”
一声脆响后,玻璃碎片在半空炸开。
江辞眼疾手快地拿起最尖锐的一根残片,毫不留情朝许宥礼心脏处捅去。
一道刺破皮肉的声音在卧室里回荡。
许宥礼脸上浮现出几丝无奈和宠溺,“小辞,别闹了。”
江辞见到他这副包容的态度更加烦躁,转动手腕,玻璃片在许宥礼胸腔里拧了个个儿。
黏腻毫无温度的血腥气源源不断冒出。
许宥礼轻叹口气,平静问道:“要不要吃点什么?”
这是在嘲讽他力气小吗?
江辞呵呵一笑,抽出玻璃片跌坐在床上。
血珠迸溅在江辞惨白的唇瓣上,许宥礼垂眸,眼神眯了眯。
这段时间他瘦了太多,以至于最近深夜熟睡时,许宥礼看着那抹单薄到快消失的身影,好几次以为他死了。
自己为江辞的身体健康日日担惊受怕,对方却依旧肆无忌惮地折腾。
此时这副难得有生气的模样,倒显得珍贵稀奇。
许宥礼阖了阖眼,只感到内心一股压抑许久的烦躁正在悄然上升。
仅有的耐心快用完了。
有时,他真想掰开江辞的嘴将饭菜灌下去。
可他不能这么做。
江辞的应激反应很严重,肆意泄愤只会引起更强烈的反抗和敌视。
他必须接受:江辞现在很排斥、甚至厌恶他。
那个曾经眼神亮亮对他说喜欢的青年,早就不会回来了。
他们也回不去了。
许宥礼垂眸正想着,这时,江辞忽的将刚刚沁入他胸腔里的玻璃碎片横在脖颈上,脆弱的皮肤顿时晕开一道浅淡的血痕。
许宥礼黑色的眼瞳紧缩成针,怔愣两秒,这才意识到江辞在做什么,骤然瞪大眼睛,胸腔内顿时发出厉喝的轰鸣,身上的皮肉像扑蛾翅膀一颤一颤,露出白漆漆的骨骼和腐烂的脏器,“江辞,住手!”
即便再怎么逼迫江辞,许宥礼也压根没想过对方会伤害自己。
原因很简单,江辞的生命力太顽强,即便逆境将他打趴在地上,不假时日,也能很快自己爬起来。
他不可能舍得对自己下手的。
他不可能会伤害自己。
许宥礼以为足够了解江辞,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总有一天,江辞会乖乖听话。
直到新鲜的血珠混合着玻璃切口上棕色痕迹,滴落在床单上。
光是抽抽鼻子,就能嗅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发狂、甜滋滋的新鲜血腥气。
江辞在用死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