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宥礼看着晕睡过去的江辞,修长冷厉的手指覆在他的颈动脉上。
只要轻轻用力,这条不堪一击的生命就会瞬间消逝。
愤怒在骨血里快速涌动,许宥礼眼眸冷凝,恨不得现在就将江辞做成一个傀儡。
——只能听他的话,永远不会离开他。
可现实呢?
江辞厌恶他的出现、他的气息、和他亲密接触。
他不要他。
他排斥他。
他不再爱他。
……凭什么?
是江辞主动靠近他,先说一辈子爱他的,凭什么说变就变?
难道他现在看到自己变成这副样子,已经没有一点心疼,看不出那些折磨他许久的恐惧和难过吗?
他们真的已经到了别无挽回的地步了吗?
许宥礼心如刀绞,脸上却毫无波澜,只剩平淡。
江辞想离开,他偏不让。
既然对方无情,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他就是要将江辞困在这个世界里,一直到老,一直到死。
江辞爱的人,只能有他一个。
许宥礼紧盯着身下五官紧蹙、陷入梦魇的青年,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冷笑。
他知道自己彻底疯了。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对于热爱自由的江辞来说是多么毁灭性的打击,可放开爱人、任由对方回到不再属于自己的世界生活,逐渐忘记他,甚至爱上别人。
他做不到。
原来他这么自私。
哪怕两人之间早已分崩离析,哪怕毁了自己……他也不会放手。
“江辞,你逃不掉了……”
他注视着江辞,眼中迸发的神色疯狂而痴迷。
只有江辞的存在,才能安抚他内心压制不住的燥乱。
——
四周弥散着数不清的迷雾,将江辞团团包裹,就像一根根挣脱不开的藤蔓,掠夺一切感官和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内的模糊逐渐散开,江辞发现自己回到了江家,而桌前正摆着母亲的遗像。
“啪嗒。”
一行水珠顺着脸侧滑落,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面前在背后双手交叠的江父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比矮一头的他,“哭,还有脸哭?运动、画画你从小样样比不过江淖就算了,现在连成绩也能考成这样,今天就罚你在你妈面前跪一夜,长长记性!”
小江辞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次明明就是他作弊!而且爸你为什么总是拿我和他比!明明江淖他妈和他才是破坏家庭……”
“闭嘴!”江父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厉声打断,“自己考得不行,还要污蔑你弟弟,江家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了?”
“他才不是我弟弟!”江辞捂着肿高的一侧脸颊,倔强抬头,“他就是个私生子,小三在外生出的野孩子!”
“你!”
江父一把抽出旁边的供台,猛地朝小江辞肩膀上砸去。
一声脆裂声在逼仄的空间内清晰可见。
小江辞被打得倒在地上,死咬着唇,不肯发出一丝一毫痛苦呻吟。
他没错。
他才没错。
明明都是江淖的错。
都是爸爸的错。
江父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看着单薄白色校服上渗出的点点血迹,眼中没有半丝心疼和内疚,反而冷笑道:“你这次好好反省,在你不知道错误之前,别想吃饭!”
“砰!”
随着一道剧烈的关门声,遗像也跟着震动两下。小江辞疼得把唇咬出血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他堪堪抬眼,看着黑白照片里笑得阳光灿烂的妈妈。
那是记忆中妈妈从未展露过的笑容。
听那些大人说,这是妈妈结婚之前拍的照片。
她一定在那段婚姻里很痛苦吧……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或许能摆脱这一切。
江辞闭着眼,泪水从一个眼眶滑落到另一个眼眶,再到地板缝隙里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哭晕过去的小江辞被肩膀痛意和空荡荡的胃叫醒,他挣扎着爬到门边,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门,却始终没得到回应。
门缝外的光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小江辞瘫软在地上,只能啃食地面上裹着灰尘、没有味道的供品度日。
直到有天,门被打开了。
小江辞缩在妈妈的供品桌下,已经彻底晕厥过去。
他被发现的佣人紧急送往医院,抢救后打了三天的营养针……痛意、酸涩、绝望、恐惧,几天的小黑屋经历让江辞从心底里萌生出对自己这位亲生父亲的滔天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