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摔着了?”景宴温柔不失威严地问她,手心拍在小丫头的羊角辫上,有些扎手,她又笑笑。小姑娘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怯生生地回答:“没有...谢谢哥哥。”
景宴温柔的笑笑,接过一旁侍卫手上的圣旨,径直走进了大堂之中,她在堂中站定,午后金色的阳光正好照到她身上,身后是人头攒动的百姓,眼前是坐在深处的严率。她二人面对面相视,景宴一笑说道:
“本王奉父皇之命,前来监审此案,不想这等大案严大人雷厉风行,慧眼断案竟快要审完了,是本王来得迟了,望严大人莫怪。”
缩在人群之中的温浊泉刚整理好被撤乱的衣服,就看到她走了进来,她心中上下翻腾,是上次在茶馆见过的那人。
“景王殿下这是什么话,有您监察当然是再好不过,请您上位。”
“不了,孤毕竟是晚辈,请严大人加一张椅子便可。”不等严率说话,衙役们早抬了大椅放在严率的几旁。
“严大人审到何处了?可与孤说说?”
不等严率说明,一旁的文书就弯腰呈了卷轴上来,与她一番解释,再佝腰退下。
“严大人用两位人证就断定了温世炎忤逆吗,真是雷霆手段啊。”景宴口中揶揄,手上翻看着手中卷轴。一旁严大人眼见她来找事,便知道这一场怕是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翻了眼皮问道:“哦?殿下怎么看呢?”
景宴看着这文书中对温世炎的判决,三两句便定案。倒是让她想起了在家中与容徽的推断。
“殿下觉得那严率会如何断罪?”容徽手执白棋,温柔的问道坐在对侧的景宴。
这一局棋看似难解,其实她已早有眉目,容徽下棋的路数她这么多年没有忘过,一贯都是循循善诱再骤然一击。景宴只需知道她留下的后手是什么就能破局,与容徽下棋不是看她的进攻或是防守,而是看她下意识在避让什么。
咔哒——
“王妃~孤要赢了哦~”景宴得瑟地笑出声来,那厢容徽却像是没听见,一抬眉眼悠悠说道:“是吗?小殿下~”容徽抬眼看着她,眼中调笑不看自知。
景宴再放眼全局,方才还以为自己识破套路地沾沾自喜,现下一子转调,自己的地盘全失,她怔怔地出口:“怎么又输了呀~”
容徽指着棋盘上的白子说道:“殿下以为我在诱敌深入,其实我在趁胜追击。棋盘如战场,殿下可想通了?”景宴摇摇脑袋,想不通,自己都活了两辈子了,怎么还是赢不了。撅撅嘴,拉过容徽的手,她要好好看看,这人怎么就这么厉害把自己玩弄在鼓掌之间。
容徽红了脸,把景宴拉到身边从自己这一方看棋局,边说边用手指,她说道:“殿下本意想要看出我的破绽,以为我在因为诱敌而避让,其实避让是假诱敌才是真。”
景宴默默顿了一会,说道:“你的意思是,那温世炎一案是有人利用允王故意炒热案情,然后别有所图?”
景宴坐在矮榻下放脚的木方上,抬头回看容徽,那人眼中没有了方才下棋时的算计与精明,满满都是自己。她眼中好似有所鼓舞,更多的是肯定。
“殿下真聪明,这下知道如何处理温世炎了吗?”
“可是,那温世炎要做谏官又该如何是好,他性格刚烈,绝不会允许自己苟活而百姓受苦。可能这才是他女儿最担心的。”景宴倒在容徽左臂上,容徽将她纳入怀中靠在她腰间,时不时用玉手呼噜呼噜景宴的下巴,像对小井一样。
哗啦啦——
棋子随着容徽的手心张开而落入漆盒之中,有一两颗不甘心的蹦了出来。被景宴捡到了,她乖乖地把放在自己下巴上的玉手展开,再仔细的把棋子放入容徽手心。还是没忍住,小狗一样亲亲了一口,惹得容徽紧张收紧了手心。
“那便是他的活法了,这是我与殿下都无法控制的。”
“他有一颗名士之心,想要以罡风扫开乌云,我们能做的只是打开闸门,放他穿堂而过。”容徽这话说的清淡随意,好像浑然不在意。
“那要是罡风扫不落乌云,我们岂不是也有罪?”景宴揪住容徽的衣袖,把她新衣上的白梅按照衣褶抚平。
“我们只需将闸门顶着,总有更多的清风穿堂,可若是我们也失力,他们做的再多也只能望而知返。”容徽拍拍景宴的手,怕她窝在木方上做的屁股疼,使了力要她坐在矮榻上。
景宴骤然起身果然有些不稳,容徽在她身后稳稳地接住了,轻声续道:“殿下先保全自身,再想其他,这是我对殿下唯一的恳求。”
景宴一听这话,心中热流像翻涌的沸水要顺着四肢百骸找到一个出路,她转过身抱住容徽,额头顶着额头与她说道:“这也是我对阿韫唯一的恳求,如果再有什么,就是,阿韫要爱我。”
阿韫,从前只有母亲这样叫过容徽。她心中好像有什么划过带起一片涟漪。
“...嗯”容徽亲亲她额头,将脸埋在她的乌发之间,许诺她,声音太轻,景宴没有听见。
“可若是那严率偏袒允王一方,非要治罪,孤虽然能够保温世炎一条命,但是...”
“殿下相信,那严率远不及殿下无畏,他是个十足的胆小之辈。这人既不能名流青史,也不能遗臭万年。”容徽抚着她的乌发说道,景宴的头发长得真的很好,根根坚韧又柔软乌黑,和她本人一样。
景宴抬头疑惑看向她,她看着容徽又像是看不透她,容徽说到底这一世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闺中小姐,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朝中官员的脾性。
她只能压下好奇,反手握住容徽的玉手垫在自己下巴下,又蹭了蹭说:“王妃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