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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堂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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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堂!”大理寺丞严率坐在黑木矮几之后,头顶上的“执法持平”牌匾压在脊梁。

堂外有好事京城百姓早早就等候多时,京中疯传一等一的大贪官今日受审,为了赶来看这一场堂审,甚至有拖家带口,带了米粥馒头等口粮的。

黑黑密密的人头攒动,面上表情精彩异常,有愤世嫉俗者辱骂不休,有好事者嬉笑等着好戏开场,有一两个眼尖的更是指指点点站在一旁将要上殿的温世炎。

“就是那个人,那就是贪官?”

“啊,和话本里说的不一样啊。”

“贪官不都是肥头大耳的吗,他这么瘦,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钱这么好的东西哪里只买得来吃食,白叫你来看!不中用。”

有三两个好事年轻人勾着身子站在前排,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拥挤,一个一个脑袋伸得越来越高。宽大敞门的大堂竟被这一些头顶压得少了光影。

“死贪官!”高声从远处传来,厉声尖锐。

“狗官!”

“大人,您可要重判,重判!我禹州的亲戚说都是这个温世炎克扣了粮食,害的他们...”

“肃静!”严率拍下惊堂木,他灰鬓乌眉,一顶官帽带的四平八稳,墨蓝色的官袍显得威震四方,冠冕堂皇。衙役们也手上使了力将旁观者越来越往里的身体怼了出去,原木漆黑的栏杆也抵挡不住好事者的愤懑。

“带罪臣上殿!”

脚链拖拉着前行的声音,“微臣禹州郡长史温世炎。”温世炎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他长须夹在镣铐里,双手举在下巴处,一双布满细密皱纹的手里嵌满了黑泥,发髻紊乱兼有杂草。一身官袍早被扒了,换上了麻布囚服割得肩膀发红,面上死气但是眸中坚硬不减。在他一旁还跪有两名男子,垂头顺耳莫不敢言。

“大胆!你一届罪臣面见严大人还不跪下!”衙役怒斥。

“微臣为何要跪,微臣是何罪名?”

“你贪污公款收受贿赂、纵使府中仆役作乱、帮助暴民抗拒征税害得前方粮草紧缺,国事当头你却生了如此违逆之举还说无罪!如今人证物证具在,还想狡辩?”一旁做文书记录的师爷手下急笔,堂内顿时安静只有竹简翻动的撞击声响。

站在温世炎一旁的灰衣衙役把木杖压在温世炎背上,手中丢下罪状书。温浊泉站在人群之中的角落双眼圆睁,怒而生神。

衙役见杖下之人还不下跪,正准备招呼另一衙役时,温世炎开口道:“状书写我欺压百姓,侵占良田,贪污纳贿,放纵手下。

言大人,请问有何证明?”

跪在一旁的灰衣男子张口了:“温大人,我是张顺,顺子。”温世炎方才就注意到了,张顺子儿时淘气是个残耳,虽然有碎发遮挡但是依旧看得清楚。他平静地看向张顺子,眼中有些许质疑。

“温大人...温大人在禹州没少克扣衙役月例赏银,我们兄弟经常吃不饱还要帮...温大人处理他家中私物。温大人贿赂各方大人,还要我们帮忙打掩护...还有...”张顺子低头垂耳,手指上遍布鞭痕,双肩里缩说话断断续续一个劲的抖,面前还有晶莹液体滴漏而下。

“是,我是李元,我是禹州温大人手下的文书,我作证,温世炎贪污,还强压百姓。前些日子京城派来缴饷官,温大人贿赂不成还与张大人作对,帮助暴民抗旨拒不纳饷。”一黑衣束发布冠的中年壮硕男子也跪在二人身旁,言辞恳切。

温浊泉看到二人在人群中一口银牙都要咬碎,这二人作证,那就只能是把她父亲往死里逼。

“温世炎,你可有什么要说的?”严率的声音像是虎豹腹语,沉闷的从几后传来。

温世炎转眼看向二人,严重轻蔑,面似讥讽地从口中丢出两个字:“恶心。”

“大胆!你敢侮辱证人!”衙役面露凶色,双眉朝天呵道。

这两人听到衙役如此说来,李元面上更是正道,张顺子也不抖了。

衙役手上用力将温世炎压倒在地,背后传来阵阵叫好之声。温世炎关来京中已有七八日,他不知自己引得朝廷纠纷不断,但是狱中待遇也让他早早就知,他翻案无门。如今只不过是走个过场,他身后无一人可靠,他连张口的权利都没有。虽然如此,他还是平声答道:“我自做官以来从无欺压一事,家中田亩不过十余亩皆由兄弟姐妹耕种,从无调兵遣将为己所用一说,拒不缴饷是因为...无饷可缴。”

温世炎在禹州被押时就已经处理好了后事,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女儿。

温浊泉此时一双玉手搅在心口,肚中怨愤无处可说,前日里在大理寺所受的屈辱还梗在心口,听见父亲如此作答,她虽然理智上知道父亲如此答才不负百姓和圣言,情感上却明晰父亲归家无望。

“放肆!你敢污蔑君上!禹州去年明明田粮颇丰,你竟敢如此回话!”严率一番话说的大言不惭,堂外看热闹的百姓此时却是闭上了嘴。

“如今这些眼睛看着严大人,大人也敢如此说吗?”温世炎还是不急不缓。

“放肆!”严率的惊堂木因为连续拍打竟是脱了手,直直向温世炎的方向掷去,滚落到温世炎的身边。温世炎低头看了一眼这结实的黑木,目色沉沉压抑着内心不甘。

“本官看来也不必再审,依大燕法律,凡贪污纳贿,藐视君上,罔顾人言,抗争缴税者一律流放。本官看你满身的硬骨头倒是很适合去修城墙,那便...”

严率还未说完,殿外传来一阵阵惊呼声,一队禁卫军从正门进来,分成两侧隔成人墙,在人群中开了一道路。骑在一妇女肩头的小女孩因为禁卫军的推搡,差点就要掉了下来,隔着禁卫军的另一边伸出一只手来,稳稳地扶住了小丫头,她将哭未哭的样子很是惹人怜爱,面上还挂了一点眼泪,嘴巴瘪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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