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表同情:“你想开些,都过去了。”
沈欺大约了解观镜台专攻软肋是怎么个攻法了:瞧宋既白他精力旺盛的模样,想也没有比沉心静气更为难他的考验了。
既然入府试炼有的放矢,为什么轮到他就换成了少有的天问?
思来想去,没准有一种可能,便是他的仙术底蕴过于粗劣,软肋太多,以致观镜台可以下手的地方太多,索性放弃了。
沈欺盲目庆幸一阵,提到另一桩疑惑:“说来,观镜台不考验修为吗?”
沈欺苦恼已久,试炼中并未安排斩妖除魔的打杀环节,这和他看过的各种话本都不太一样啊?
宋既白:“不是不考,其实一旦你踏进观镜台,它就能识别出你的修为如何,所以不再刻意设置这种考验了。”
“你走出来后,有见到了观镜台给出的等级吧?”
沈欺想起那个“守心;初等”的判定,点头,宋既白继续说:“那个就是观镜台对你身上修为的评断。”
“云澜弟子的修为从浅往深分成初、中、高、至这四等,每等再作六级,你看云澜令,就可以分辨他人的级等了。”
沈欺依照宋既白示意,取出他刚得不久的云澜令。
灵玉作骨,质白无瑕,上刻风行水波、云成烟雨之图,而云水相接处破开一道流畅纹路,果真对应他的初等一级。
“咦,怎么我瞧着,你这块云澜令好像和我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但是仔细再看看,”宋既白摸摸下巴,把沈欺的云澜令看了又看,“怎么好像又一样啊。”
于是沈欺也看了看宋既白的云澜令,数过对方白玉令牌上的花纹:“你是……至等四级?”
真人不露相啊。
“嘿嘿,切莫太过敬佩我啊。”宋既白故作矜持。
难怪宋既白说不一样,没准他还是头一遭见到初等一级的云澜令。
沈欺看一眼宋既白那繁复的云澜图,又看看一眼自己那道凄惨的小水花,默默拭去一点不学无术的冷汗。
宋既白出言鼓舞他新来的邻居:“我府府训是‘守心随意’,分各个级等只是为了便于大家修道,没有攀比的计较,你不用看得过重,随意就好,随意就好。”
云澜府按照修为深浅,将弟子分为初、中、高、至一共四等,其中各等内又划为六级,每等设一位仙师长与数位仙师负责管教。
仙术有高低之分,但弟子间一视同仁。当初云澜府将弟子分为四等二十四级,不是为较上下之别,而是便于因材施教,使同侪共勉,互有请教。
“当然了,修习也是不能懈怠的。新进神仙的课业自明日开始,你先好好休整,熟悉熟悉府中事宜,我明早再来寻你!”
时辰不早,宋既白好歹还记得正事,不得已先行打道回府。
沈欺笑道:“嗯,那就到时再会。”
送走宋既白,沈欺进到居室,伏于案头着手研究他那枚云澜令。
云澜令是云澜弟子行走六界必备之物,听宋既白介绍,此令有五类功能,其一核验弟子身份,其二作云澜府罗盘,其三可与府中神仙传信往来,其四查阅云澜所藏典籍,最后其五,乃是一个新奇的功能,称作云澜广集。
沈欺打开云澜令,转眼光芒闪烁,蹦出一连串告知,敦促他查阅《云澜新生必读》。其下涵盖云澜府注、府记、府诫,林林总总详实无比。
密密麻麻的文字霎时团团包围了沈欺,誓有不读完不散开的架势。
沈欺:……哦豁。
就当读一本连载百年的话本吧,沈欺没被铺天盖地的文本吓退,反倒饶有兴致地读起来。
读完了厚厚一摞云澜全书,才翻到云澜令最后,打开他最有兴趣的那个奇特标记。
“云澜广集”。
云澜广集是云澜令中一处供众弟子议论交流的场所,据宋既白说,在云澜府藏典籍里查询不到的消息,到广集里没准可以找到答案。
才一打开,纷纭杂谈扑面而来,其中充斥着各类议题,跨度之广阔,让沈欺叹为观止。
今日云澜广集置于顶端的议题是“喜迎新生,云澜老师兄在线解惑”,随后最火热的一条答复,“迎新有感,请教各位当年的入府试炼是什么?”
沈欺心里一动,已经点了进去。
议题下方早已有不少回应:
“在幻境徒手和一百只《六界大凶图志》里出现过的族类轮流搏斗,哈哈,怎么样,你们听了想笑吗?反正我当时一点都笑不出来哦。”
“逢魔谷和荧惑关的妖魔二选一,打赢一个就算通过,惊不惊喜刺不刺激?你们说怎么选?我还能选哪个???”
“和隔壁上峣仙宫的流派论道八十一日,要求有理有据不失新意,且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观镜台服不服不知道,我是真的服了。”
“第一次试炼要求锻造出可以在绯刃底下走一招的法器,没错,要在绯刃底下走一招,看到试炼的瞬间就想弃考,最后果然没有通过呢,嘻嘻嘻。”
答复里充斥着众仙的哀嚎,各等弟子大倒苦水,虽然间或夹杂着陌生词语,亦不妨碍沈欺窥见其入府时被观镜台虐得凄凄惨惨戚戚的情状,与宋既白相比,堪称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观镜台对他算是格外留情,沈欺不由感动:万幸观镜台放他一马,下回路过要好好向它道个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