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整夜,沈欺都忙于摆弄云澜令,将各类用法摸索得算是通透。
再抬眼,不知不觉已是次日清晨,云澜令提示道——
今日课业:府主讲学;初等风物。
不好,差些耽误了时辰。
沈欺清醒过来,遂收拾精神出门,谁曾想他甫一踏出弟子居,登时愣在原地。
……没看错吧。
沈欺昨日入府时,云澜诸岛春光明媚。仅仅一夜间,云澜府竟由春入冬。
千里岛群雪色苍茫,满目皑皑,白雪自云端漫漫跌落。
云澜府记有言:解岁渊气候奇特,云澜府终年只得春冬二季。
昨夜沈欺看了还不当回事,毕竟仙界与人间有异,不循四季轮转之律的地方算不得少。怎知云澜府记所谓的“奇特”,是指春冬二季任性切换,说变就变,不给人留一点点防备。
云澜春景盎然,而雪时浩渺。苍莽解岁渊上,盘踞着冰封的千百里浮岛,碎琼乱玉拥入山川渊屿,呈一方壮阔雪域,也成就仙界十八胜之中“雪拥云澜”一景。
沈欺还未适应突如其来的严寒,愀然伫立凛冽寒风中,打了个浅浅的哆嗦,立刻拆了张符聊以御寒。
“沈欺!”
宋既白早已在云路旁等候沈欺了,浑身活力盎然,半分未受满天大雪影响:“今晨府主讲学是各级弟子一块儿的,走吧,和我一道过去!”
云澜府中共有三位府主,不时面向府内所有仙人讲学,兴许是趁着新弟子入府,这回府主讲学的日子恰好定在今天。
沈欺赶紧抄起云澜令飞奔而去:“来了!”
两人上至云路,沈欺仗着他那微薄的符术抵御住寒意,在千山浮云飞雪间穿行。
再次从上空俯视千奇百态的十九栋建筑,沈欺问道:“十九栋弟子居的这些装潢,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宋既白摇头:“怎么会?当然是没有了。”
沈欺面露迷惘之色:“我原以为十九栋各具变化,定然是有深意在其中的。”
“府友啊府友,这就是你想太多了。”宋既白摊手,拖长了尾音道。
“游仙十九栋的弟子居任各人自由修葺,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宋既白说,“像衣着住所啊之类都是小事,府里不作太多限制,只要不妨碍他人,莫有碍瞻观,你想怎样就怎样,否则还怎么叫随意?”
沈欺眼尾一跳:无怪乎他的隔壁矗立着一栋张牙舞爪的洞府,隔着半个山头都能感受到屋主人的不拘小节,原来是拜面前这位仁兄所为。
宋既白的话匣子一经打开便是再收不回,就云澜府的随意之风展开了大量举例说明,也叫沈欺充分领略了该兄的嘴皮子功夫。
沈欺如同伴着一万只小麻雀同行,乘着雪色来到云澜大殿前,一万只小麻雀仍未停止:“还有一回,是有位师弟在……咦,我们到了,没办法,下次再说吧。”
府主讲学并非常有,场面也就必定每每火热非凡,大殿人头攒动,宋既白见状也就打住。
宋既白带着沈欺历经千辛万苦方才寻得一处空位,坐定后,沈欺向着前方张望:“今天是哪位府主来讲学?”
“险些忘了你刚入府。”
宋既白:“为防混淆,云澜的三位府主师尊,”他伸出三指,“分别称作三府主,”收回一指,“二府主,”再收一指,“以及府主。”
“三府主蔚然师尊,二府主令夏师尊。”
“以及还有,当你听人单独称呼府主这两个字,必然就只会是建立云澜府的那位,”宋既白一字字说,“上官师尊。”
前面两位仙尊,沈欺早早见过了,唯独这位上官师尊,还未能打过一次照面。
不过依照沈欺所知,古往今来,但凡执掌一宗之主,必要德能兼备,至于统掌一家仙界知名学府的仙尊,那就更不必说了。
雁城赏花会,众仙谈及上峣掌门容临渊本事过人,姿神亦清正,在仙界享有盛名。沈欺类推道,既然云澜府与上峣仙宫不相上下,这位素未谋面的上官师尊身为云澜掌首,想必也是位独领风流的神仙。
讲学时辰已至,大殿仙人济济,而越过场内重重弟子,令众仙视线全数聚集于一处的上首那位,约莫就是云澜府主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