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口新茶。"沈砚之递来茶盏,茶汤里漂着片蔷薇花瓣,背面用针刻着"夏至"二字。林青蘅呷了口,尝到龙脑香中掺着极淡的咸味——那是沈砚之替他挡箭时的汗,被他收集了晒干磨成粉。茶盏边缘蹭过唇边时,他看见沈砚之衣领内侧绣着银线,针脚走的是砚台刻纹"以血为墨"的笔势,而线尾打结处,藏着根极细的玉笛碎渣。
芒种那日,藤蔓结出果实。沈砚之剖开时,种子滚落在砚台上,每颗都裹着半透明的膜,膜上隐现星图。林青蘅拿起一颗对着月光,看见膜内流动的汁液里悬着细小的银箔——正是他前日在砚缝里发现的那种,箔片上的三短一长线纹,此刻与沈砚之吹笛时手指的起落轨迹完全重合。
"把种子撒进护城河吧。"林青蘅忽然开口。沈砚之取出银壶,壶身雕着并蒂蔷薇,壶嘴的弧度与林青蘅笛身焦痕严丝合缝。他往壶里倒墨时,林青蘅注意到壶底刻着极小的字:"星沉砚底,月入墨池",笔画间凝着的不是墨,是混合了血与糖的胶质,像极了七年前地窖里,半块硬饼心藏着的糖霜。
夕阳将两人影子投在河面上,林青蘅铺纸挥毫。宣纸上持笛与握刀的手交叠撒种,刀鞘蔷薇纹与笛身焦痕在水中长成藤蔓,藤蔓开出的每朵花里都藏着星屑。沈砚之凑过来看,发现画纸角落用淡墨描着砚台裂缝——缝里嵌着半枚银箔,箔片上的三短一长线纹,正与自己腕间旧疤的走向形成完整的圆。
当第一颗星子升起时,沈砚之忽然抱起林青蘅,走向砚台旁的青石。玉笛红线与刀鞘红绳相缠时,线结处的蔷薇扣蹭过砚台内侧的"砚暖"二字,竟擦出几点火星。林青蘅低头,看见沈砚之发间的银簪簪头,湘妃竹节的缝隙里卡着的不是花瓣,而是半粒糖——那是七年前地窖里未吃完的糖块,被他磨成粉掺进了簪身,此刻在星光下泛着暖红,像极了砚池深处,那几粒永远悬在墨汁里的星屑,每一粒都藏着未说出口的话,在岁月里酿成温润的甜,只待风来,便化作伏笔深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