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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烽烟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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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之,”他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江面上漂过的荷花灯,“你说我们当年在地窖里,要是没分那块硬饼……”

“没有要是。”沈砚之打断他,把糖画塞进他手里,自己去提墨锭箱,“硬饼分了就是分了,就像墨磨了就得写字,笛声起了就有人听。”

林青蘅看着他微微佝偻的背影,银发在江风中扬起,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午后,沈砚之背着他蹚过积水,说要去买龙脑香墨。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人掌心的疤能焐暖断笛,也能磨出比烽烟更甜的暖。

回到家时,院中的湘妃竹又长高了一截,竹节间的血斑在夕阳下像抹胭脂。沈砚之把新墨锭摆上书架,林青蘅则坐在石凳上换笛膜,袖角布被小心地取出来,上面果然绣着半朵残梅——是沈砚之年轻时笨拙的针脚。

“你看,”林青蘅把布片凑到沈砚之眼前,“梅花开了。”

沈砚之接过布片,指尖触到早已洗得发白的丝线,想起雁门关地窖里,他撕袖角时,林青蘅偷偷红了的耳根。他忽然转身从书架深处摸出个木盒,里面是块雕了一半的墨玉——正是当年北境货商的镇纸,如今被他雕成了砚台形状,砚池里还嵌着半片干荷叶。

“本来想刻‘砚暖’,”他把墨玉砚塞进林青蘅手里,“但现在觉得,刻‘甜’字更合适。”

林青蘅摸着砚台边缘的刀痕,那是沈砚之模仿他刻刀鞘的生涩手感。砚池里的干荷叶忽然散发出淡淡甜香,像极了刚才的糖画,也像极了地窖里那半块硬饼的芯。

更夫敲着“酉时”的梆子走过时,林青蘅的笛声准时响起。这次吹的是支轻快的小调,调子是他新谱的,音符里藏着糖画的甜、荷香的暖,还有砚台里磨了数十年的、化不开的温柔。沈砚之靠在湘妃竹上磨墨,新换的荷香墨在砚池里泛起金红的光,映着墙上那幅竹画——画角的“砚暖”印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

“烽烟作糖,岁月为糕,你我共尝。”

而砚台里的墨汁晃啊晃,晃出两个银发老人的影子。一个握着玉笛,红丝线上的鹅卵石蹭着另一个的砚台;一个磨着墨锭,掌心的旧疤贴着对方的笛茧。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极了当年地窖里分食硬饼的少年,只是如今,硬饼成了糖,断笛成了歌,烽烟成了砚池里,最甜的暖。

临安的夜风吹过护城河边,把笛声和墨香一起送向远方。而在湘妃竹下,两个白发人相视而笑,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阳光与甜——原来比地老天荒更动人的,不是用伤痕做砚,而是伤痕褪尽后,还能握着彼此的手,把岁月熬成糖,一口一口,甜到时光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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