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之,”他反握住沈砚之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对方的刀疤,“其实我吹了一辈子笛,最想吹进你砚池里的……”
“是什么?”沈砚之追问,指腹触到他颤抖的指尖。
林青蘅忽然笑了,捡起地上的玉笛,凑到沈砚之耳边吹了个音。那音不成调,却带着滚烫的气息,像极了当年地窖里,两人分食硬饼时,彼此呵出的白气。
“是‘我在’。”他把玉笛塞进沈砚之手里,笛身的刀纹硌着两人交叠的掌心,“像硬饼在,断笛在,你在,我就在。”
沈砚之忽然低头,吻落在林青蘅发间的雾珠上。那里有经年累月的墨香与皂角味,混着湘妃竹的清苦,像极了岁月磨出的暖墨。他想起墨汁里晃过的少年影子,想起护城河里揉碎的血月,原来所有的烽烟与时光,都只是为了让此刻的掌心,能握住这句迟来的“我在”。
“青蘅,”他抱着人,听着对方胸腔里与自己同频的心跳,“以后别刻刀鞘了,手疼。”
林青蘅在他怀里笑出声,震动的胸腔贴着沈砚之的旧伤:“那你也别磨墨了,墨锭太硬。”
“好。”沈砚之摸出怀里的墨玉镇纸,贴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以后用这镇纸压着宣纸,你吹笛,我听。”
雾气渐渐散去,晨光穿透湘妃竹,在砚台上投下交错的影。林青蘅的笛声再次响起,这次吹的是支完整的曲子,没有江南小调的柔婉,也没有北境民谣的苍凉,只是“你在,我在”的重复,像极了磨墨时单调的沙沙声,却让沈砚之红了眼眶。
更夫敲着“卯时”的梆子走过,声音里带着晨露的湿润。沈砚之看见砚池里的龙脑香墨泛着暖光,墨玉镇纸的血纹与玉笛的红丝线在光中交缠,像极了他们交叠的掌纹——刀的刚劲与笛的柔婉早已熔成一体,在岁月的宣纸上,刻下比“砚暖笛清”更直白的字:
我在,你在,我们在。
而护城河边的柳树上,新落的柳絮正乘着晨光飞舞,像极了当年雁门关城楼上,那面被烽烟染暖的、永不褪色的“靖”字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