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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刻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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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沈砚之伸手揉他头发,触到几缕银丝,“比我当年刻的刀鞘还像。”

林青蘅忽然从袖袋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风干的糯米糕,糕面上印着模糊的竹叶纹。“今早巷口阿婆卖的,”他递到沈砚之嘴边,“她说这是最后一块‘砚暖糕’,往后不做了。”

沈砚之咬了一口,糯米早已硬得硌牙,却在咽下时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他看着林青蘅眼角的皱纹,忽然想起地窖里那个啃硬饼的少年,睫毛上沾着血痂,却非要把饼心最软的部分掰给他。原来岁月从不是把刀,而是方砚,将所有的坚硬都磨成温柔,把棱角都化成暖。

入夜后,林青蘅照例在书案前吹笛。沈砚之磨着墨,新换的龙脑香墨在砚池里泛起幽光,映着墙上那幅竹画——画角的“砚暖”印已被岁月熏成深褐,旁边的“烽烟尽处,砚暖笛清”却越发清晰。忽然间,笛声顿住,林青蘅指着砚台惊呼:“墨……墨里有影子!”

沈砚之低头,见墨汁里晃着两个交叠的影子:一个是握刀的青年,一个是持笛的少年,背景是倾颓的城楼和纷飞的流矢。他想起雁门关破城那日,林青蘅抱着断笛躲在他身后,血滴在他刀鞘上,晕开的痕迹竟与此刻墨影重合。

“是我们。”沈砚之低声说,指尖触到墨汁的微凉,“是烽烟里的我们。”

林青蘅的笛声再次响起,吹的是那支从未完整的江南小调,却在结尾处忽然接上了北境民谣的尾音。两种调子在墨香里纠缠,像极了他们交叠的掌纹,刀的刚劲与笛的柔婉早已分不清彼此。而砚台里的影子渐渐淡去,化作一缕暖雾,裹着桂花香飘向窗外——那里的护城河波光粼粼,把当年的血月都揉成了此刻砚池里,最温润的墨。

更夫敲着“子时”的梆子走过时,沈砚之看见林青蘅的玉笛尾端,红丝线已经磨得发白,却依旧系着那块“砚蘅”石。他忽然明白,所谓永恒,不过是用伤痕做砚,以思念为墨,在时光的宣纸上,把每一次重逢都写成暖,把每一声笛音都刻成,砚与笛的地老天荒。

当晨雾再次漫过临安城时,沈砚之将墨玉镇纸摆在砚台边。镇纸上的血纹与砚背的红丝线在晨光中交辉,像极了烽烟里开出的两朵暖花。而他们的故事,早已随着护城河水,流进每一个墨香氤氲的晨昏——那里有刀客磨墨的沙沙声,有乐师吹笛的碎音,还有比岁月更长久的,砚暖笛清的,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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