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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纹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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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笛配铁砚,”林青蘅把笛子塞进沈砚之手里,“你磨墨时,我就吹《捣练子》给你听。”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桂花香,“去年冬天你说梦话,喊着‘烽烟起’,我吹这支曲子,你就不发抖了。”

沈砚之握着玉笛,凉意从指尖渗进心里,却又被掌心的温度焐暖。他想起那些被噩梦惊醒的夜,林青蘅总是不点灯,只借着窗缝月光吹笛,笛声像块软布,轻轻擦去他掌心里的血腥味。

“砚之,”林青蘅忽然指着砚台的竹节纹,“你说这砚池能养金鱼吗?像湘水的那样。”

“傻话,”沈砚之敲了敲他额头,却转身去屋里拿鱼食,“明天就去买,要红的,像你笛上的丝线。”

桂雨渐渐停了,院里积了层碎金似的花瓣。林青蘅把砚台摆在石桌上,月光落进砚池,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一个掌心有握刀的茧,一个指尖有持笛的痕,而砚台里嵌着的红丝线,在夜色里泛着暖光,像极了当年地窖里,那半块硬饼掰开来时,中间最软的芯。

后来很多年,临安的百姓都记得西街有对怪夫妻:刀客磨墨时总把墨锭捏碎,乐师吹笛时会在调子里藏刀风。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砚台里的红丝线是如何吸饱了岁月的暖,玉笛上的刀纹又怎样接住了桂雨的甜——那些烽火里刻下的伤疤,终究成了和平年代里,最温润的砚石和最清亮的笛音。

当暮年的沈砚之坐在院中的湘妃竹下磨墨时,总能看见林青蘅抱着玉笛打盹,白发间落着桂花瓣,像极了当年落在他刀上的雪。而砚池里的金鱼游过红丝线,搅碎的月光里,依稀能看见两个少年在烽烟中相护的影子——一个递过硬饼,一个握住断笛,把所有的血与火,都磨成了砚台里,化不开的、属于彼此的暖。

更夫敲着“安寝”的梆子走过时,林青蘅的笛声忽然响起,碎音里带着老年的沙哑,却依旧能让沈砚之握墨的手顿住。他看着砚台里晃荡的月影,忽然明白,所谓地老天荒,不过是用伤痕做砚,以相守为墨,在时光的宣纸上,把烽烟写成暖,把岁月写成砚暖笛清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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