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的第一个溽热傍晚,林青蘅终于把刻好的刀鞘拍在沈砚之面前。湘妃竹上蜿蜒的刀纹被茶油浸得发亮,竹节间用朱砂填了道细痕,恰似当年他腰侧的旧伤形状。沈砚之捏着刀鞘翻来覆去地看,指腹蹭过刻着「砚」字的竹节,忽然发现内侧还藏着行极小的字——「以笛为鞘,藏君刀魂」。
「字歪了。」他挑眉,故意板起脸。
林青蘅立刻红了耳根,抢过刀鞘想往怀里藏:「你不喜欢就算了!」指尖却被沈砚之扣住,温热的掌心覆上来,连带着竹鞘的余温一起焐进他心里。
「喜欢。」沈砚之低声说,把刀鞘套在雁翎刀上,竹与铁相触发出清越的响,「比当年雁门关的号角还清脆。」他忽然抽出刀,在院里虚劈一招,刀风卷起廊下晾晒的帕子,恰好落在林青蘅肩头——那帕子上绣着半幅墨竹,是他偷偷学着绣的,竹叶边缘还带着歪扭的针脚。
林青蘅正要发作,忽然听见巷口传来喧闹声。几个孩童嬉笑着跑过,手里举着刚买的糖画,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忽然停在门口,指着沈砚之的刀鞘惊呼:「呀!是那个救过我阿爹的刀客!」
沈砚之收刀的动作顿了顿。去年冬天,这小姑娘的阿爹在码头卸货时被塌下的货箱压住,是他徒手掀开张着铁钉的木板,掌心被划得血肉模糊。此刻小姑娘跑过来,把手里的糖画往他手里塞:「给你!是凤凰,我娘说好人该吃甜的。」
糖画在暮色里泛着琥珀光,凤凰的尾羽被捏得有点歪。林青蘅看着沈砚之笨拙地接过糖画,指尖蹭到糖丝时愣住的样子,忽然想起三年前地窖里,他啃着硬饼看沈砚之擦刀,刀光映着对方棱角分明的侧脸,那时他以为这男人的心和刀一样冷,却没想后来会把半块硬饼掰出最软的芯塞给他。
「砚之,」林青蘅忽然开口,「明日去湘水边吧。」
沈砚之正把糖画递给凑过来的林青蘅,闻言动作一滞:「不等你刻完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