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戏舟是在天将明未明时醒来,他睡得太久,眼里还有些迷茫,头又沉又重,好像脖子上绑了一块石头。
忽地被人扶住了,一道低沉温和的男声在耳旁突然响起,“喝点水。”
意识瞬间苏醒,鱼戏舟猛地睁大眼睛,往旁边飞快瞥了眼“月亮”,手忙脚乱之下,差点滚下床。
幸好被雁绥君一把捞住,头才没有磕在地上。
“殿下!”
看见信上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鱼戏舟的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
雁绥君虚虚地扶着他,垂眸掩盖眼底的笑意,“是我,我来了。”
鱼戏舟从床上起来,垂着头站在原地,眼睛往四周瞟了瞟,白皙可爱的脚趾头都用力绷紧了。
他好像局促不安,又好像很紧张。
忽然,他下定决心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就这么看着雁绥君,“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雁绥君的心尖软了下,语气也放轻了,“不会的,怎么了?吓到了?”
“嗯,一点点……”鱼戏舟点头,懵懂的眼里流露几分慌乱与疑惑,不经意的一瞥,看见了挂在雁绥君腰间的粉色胖鱼。
“殿下一直戴着?”
雁绥君的手指在鱼上划过,眼神很温柔,“嗯。”
鱼戏舟眼睛亮了,走近了两步,“那殿下就是很喜欢了?”
雁绥君和他四目相对,再次点头,“喜欢。”
注意到雁绥君戴着的耳坠,和自己的一模一样,鱼戏舟又小心靠近了一步,“殿下,我们的耳坠是一样的。”
他在小心翼翼靠近雁绥君,像是小动物一样,一步一步试探对方是否友好。
雁绥君不自然地摩挲手指,忍住想要抱住鱼戏舟的yu望,“嗯,因为这本就是你的。”
“啊?”鱼戏舟没想明白。
下一秒手就被雁绥君拉住了,“来,地上凉,我给你穿鞋。”
鱼戏舟没反应过来,有些呆,“好……”
雁绥君一边给他穿鞋,一边问他,“脖子还疼不疼。”
想起昨日差点被掐死,鱼戏舟的脸色又白了些,感觉被箍紧喉咙的窒息感涌了上来。
“我当时…很害怕。”
雁绥君顿住,承诺道:“以后不会让你害怕了。”
鱼戏舟愣住,“你是个好人。”
“是吗?”雁绥君忍不住笑了,“我让人做了东西,喝粥可以吗?”
鱼戏舟忙道:“不用麻烦的,我都可以的。”
雁绥君摇头,“不会。”
他敲了敲桌子,一个黑衣人就拎着盒子进来了,食物一直都是热的,拿出来香味直接飘散在房内。
青菜山药粥铺着细细碎碎的鸡肉,闻起来很香,雁绥君自然端起粥,吹了吹喂到鱼戏舟嘴边,“尝尝?”
鱼戏舟有些不自在,“我自己来吧,”他伸手想拿碗。
雁绥君往后躲过,不容拒绝道:“这粥有些烫,我不怕烫,还是我来吧。”
修长如玉的指腹已经红了,鱼戏舟以为他是真的不烫,认真道谢,“好吧,谢谢你。”
门外的两人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严陶然一脸平静,“你不进去看看吗?大半夜赶回来。”
话听着有些刺心,暮义毫不在意摇摇头,“孩子长大了,有情感,也是正常,我何必打扰他们。”
很意外的回答,严陶然以为暮义反对,没想到却是完全不阻止。
养了一个孩子,当真就能包容至此吗?
这一点,真是严陶然想多了。
暮义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的,是山圣和乘子谕告诫他,千万不要干涉鱼戏舟所作所为。
他没办法,他不能干涉。
所以,即便是知道鱼戏舟的“月亮”是雁绥君,他也不能去干预。
暮义道:“刘夫子一人在那,那村子有些问题,我先回去了。”
“来都来了,真的不进去见见?”严陶然诧然。
暮义拿起旁边的斗笠摇头,“不了,也不用和小舟说我来过,”
他走的很快,他怕自己一进去,就忍不住提剑砍过去。
这些姓雁的,没一个好东西,都有病。
现在看着衣冠楚楚,也不知道皮下是鬼还是妖。
他只希望,小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严陶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鱼戏舟没在其他床铺看见人,一脸疑惑,“他们呢?”
雁绥君吹了吹粥,淡淡道:“你生病了,怕他们也生病,所以他们去其他地方睡觉了。”
“难怪我觉得头有些晕,”鱼戏粥晃了晃头,觉得更晕了。
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听起来格外悦耳,雁绥君伸出手想去碰,却被鱼戏舟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