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跑了快七天七夜,因为要下大雪,这才寻了驿站歇息。
未曾想到,刚进驿站不过半盏茶,便又要启程,雁臣从安全的角度有些不赞同“殿下,天快暗了。”
此时继续赶路,很容易出事。
雁绥君捏着信的手青筋暴起,神情冷冷的,不容置喙道:“孤先行,尔等随后。”
说完便从雁臣旁边走过,他一下来,正在休憩的人全部都站了起来,垂着头,等待他的命令。
雁绥君目不斜视,直接出了门,便骑马远去,墨青大氅在一片雪中格外明显。
雁臣望着雁绥君离去的背影,眉间微微蹙起,命令其他人跟上去。
数十个披着墨黑绒袍的人在雪地里狂奔,紧紧跟在雁绥君后面,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院外的雪鱼被大雪掩埋,只依稀可见一些圆滚滚的身形,药味从房间不断飘散出来,引得路过的学子都频频去望。
学子们在这段时期都建立了友情,不少人都来问了一会儿,才知道是那位名叫鱼戏舟的学子一直高烧不退。
后又从那时亲眼看见鱼戏舟挡在夫子的学子口中得知鱼戏舟做出的壮举,心中不由得更加敬佩。
安伯都盯着鱼戏舟的脖子,语气带着怒气,“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简直无法无天,当兵的就能恃强凌弱了!”
沈玉阙附和,“若是真需要粮草,必定会贴出告示征集,无故侵占百姓粮草,实在可恶。”
他瞥了眼柳妙手,又压低声音说,“听说是那左观言及时赶到,才救下了小鱼的性命。”
听到令人厌恶的名字,安伯都忍不住皱眉,“你说是左观言救下了小鱼?”他心里却有些奇怪,据他了解,左观言可不是那么多管闲事的人。
沈玉阙没想太多,傻愣愣道:“左学长现在好像是益州的新任郡守。”
安伯都心中烦闷,不想再听到姓左的任何事,无论是左隽还是左观言。
他起身走到床边,看着鱼戏舟通红的脸,以及脸上的白色纹路,盯了半晌,“现在怎么样?”
柳妙手在认真喂药,眉间紧锁,“不太好,吃了药就会吐,刚刚还一直发抖,”他又拿起在雪里泡了会儿的锦帕放在鱼戏舟的额头,“希望能降温。”
一车一车的东西运上山,需要人去帮忙,这里只有柳妙手医术最好,所以被留下来照顾鱼戏舟,安伯都和沈玉阙则去了帮忙。
得知鱼戏舟生病,唐素巧也送了东西来,是梅花做的酥糖,还有两个手炉套子。
只可惜,鱼戏舟一直没有醒来,好在烧慢慢退下去了。
入了夜,风雪愈发大了,也更加冷,大家都紧闭房门,屋内用炉子烧起热水,底下还放了红薯芋头埋着,谈论起来这段日子益州的变化,以及验学试的题目。
当然,也有学子思念家中亲人,坐在书案前,提笔斟酌,写下厚厚的书信。
鱼戏舟是被热醒的,他眨了眨眼,看见柳妙手正翻开书看。
柳妙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转头看去,就看见鱼戏舟醒了。
他立刻放下书,走过去,“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鱼戏舟的脸出现了裂开的纹路,脸红红的,喉咙也十分干涩,“好热…”他直接扯开身上盖着的两条被子。
柳妙手一惊,急忙盖了回去,“你还病着,不能着凉。”
但鱼戏舟已经被热晕了,他直接越过柳妙手,跑下了床。
柳妙手只觉得他比鱼还难抓,一个没看住,鱼戏舟就跑了出去。
一打开门,鱼戏舟想也不想,就往地上的雪扑去。
想象之中以为是冰雪的寒冷,却发现是有些温热的躯体,一点也不解热,鱼戏舟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看似平静却又波涛汹涌的眸子。
雁绥君从未想过,再次见到鱼戏舟,会这样被人扑进怀里。
雁醉趴在屋顶看得目瞪口呆,不得不感叹鱼戏舟恃才无恐,竟然敢直接朝殿下扑去。
柳妙手也追了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眼睛都瞪大了。
这……这不是……
两人对视了许久,鱼戏舟突然大胆,伸手摸上了雁绥君的眉眼。
雁绥君没有躲开,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缠绵和占有,仔细看,还有一丝委屈。
他的耳垂血迹被风雪吹干,发间和肩膀都落满了雪。
鱼戏舟歪了歪头,又疑惑地碰了碰他和自己一样的耳坠。
“这是我的耳坠。”
“是你的。”
雁绥君看见他脸上的碎纹,按住了他的鬓边,一点一点,极为小心,极为珍重,很轻很轻撕掉了鱼戏舟的面具。
面具之下,正是那张让雁绥君惊鸿一瞥的脸。
至此,雁绥君全部都明白了。
一股冷香萦绕在鼻尖,鱼戏舟觉得好闻的很,呆呆看着对方的脸,甚至都没发现人皮面具被撕掉了。
“殿下,好好闻……”鱼戏舟笑了下,便彻底晕过去了。
柳妙手一脸紧张走了过来,“雁世子,小鱼他还生着病,我先带他回去了。
“不用,”怀中人的体温异于常人,雁绥君眼底一沉,将鱼戏舟打横抱起,随意往屋顶瞥了一眼,一个黑衣人就从屋顶落了下来。
雁醉垂头丧气,认命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