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傍晚的时候,威廉和范妮才到家。凯特已经在门口迎候了,她一边帮威廉和范妮把行李从车上拎下来,一边报信说:“今天下午一个军官来了,说‘画眉’号已经出港了——”
不等凯特把话说完,萨姆已经跑出门来,他急忙向姐姐问了声好,一边接受姐姐的亲吻,一边把坎贝尔先生告诉大家的那个消息说给威廉听。
当他们一起走到狭窄的门廊的时候,玛丽、苏珊姐妹和普莱斯太太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八年未见,范妮看上去完全是个漂亮的大姑娘,她的头发颜色和苏珊一样已经完全变成了棕色,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蕾丝花苞帽,那正是她寄给姐姐的,脸上带着微笑,看上去十分温柔。两个妹妹都热情地亲吻姐姐,普莱斯太太也激起了真诚的母爱,抱住了久未见到的大女儿。
而在范妮的眼里,母亲普莱斯太太与伯特伦姨妈相似的容貌也让她倍感亲切;玛丽出落地亭亭玉立,她长得比大表姐拉什沃思太太还要漂亮,那头漂亮的金色卷发被她半扎了起来,在晚霞映照下反射着绸缎般的光芒,和她戴着的丝绸发带相得益彰,整个人仿佛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人儿,普莱斯太太一直挽着她的手;苏珊也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她长得像威廉,对自己的热情态度也像威廉。
尤为令人高兴的是,两个妹妹举止文雅、言辞大方,真诚地欢迎她回来,一如她收到妹妹们信时所期待的那样。
做母亲的还在忙着和儿子说话,玛丽和苏珊先领着范妮来到起居室。相比曼斯菲尔德庄园的房子,这个起居室实在太不起眼了。但是房间的陈设和家具的布置可以看出,主人十分注重整洁,桌子上的花瓶里错落有致地插着几支报春花和紫罗兰,房间被营造出一种自然温馨的感觉,可见主人品味不俗,范妮立刻安下心来。
等普莱斯太太进来了,终于又一次想起大女儿时,玛丽已经使唤莉莉把茶水和点心端上来了。
“喝点茶、吃点儿饼干和苹果馅饼吧,可怜的孩子们,你们一定累坏了!我们都等了你们半个小时了,这些都是玛丽让凯特准备好的,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普莱斯太太亲切地关心两个孩子。
一起看上去都井井有条,温柔慈爱的母亲、漂亮文雅的妹妹、机灵活泼的弟弟,而且她们都对她流露出自然而然的爱和尊重,这正是范妮回来之前梦想的家庭生活。
坐在一旁的玛丽能够感受到范妮心里的喜悦,不由得心想:如果现在曼斯菲尔德的人知道范妮此刻的心情,估计只有表哥埃德蒙会为她感到高兴吧,他当初提议让范妮陪威廉一同回朴茨茅斯,正是出于对表妹的关爱。
诺里斯姨妈从来不认为外甥女配过得舒适,伯特伦姨妈又只顾自己的感受。就连托马斯爵士,他这次完全是出于一个不良的动机把外甥女“赶”回来的。
爵士一心认为范妮拒绝克劳福德先生的求爱是脑子出了问题。他深信外甥女是被曼斯菲尔德的富贵生活惯坏了,认为普莱斯家寒碜的环境一定可以治好她的坏毛病。要是他得知范妮第一天回来时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是这样一种心情,一定会失望的。
这种和谐温馨的家庭氛围在普莱斯先生回来的时候被打破了,还没见面范妮就听到了父亲的大声叫嚷。
当范妮想要站起来去迎接时,玛丽拉住了她:“亲爱的姐姐,不用着急,你离开家太久,恐怕已经忘了父亲的个性。”
范妮还在为妹妹不合礼数的话疑惑,但是她很快就会发现,做父亲的几乎完全不在意女儿,他只顾和威廉说话,无论威廉怎样把话题引到范妮这里,普莱斯先生都会把女儿忘到一边。
等汤姆和查尔斯放学回来,目前在家的所有人就都见到了范妮。两个小弟弟根本坐不住,他们向范妮问过好,很快就自顾自的玩去了。
大家喝了一会茶,威廉觉得自己得先去把制服换上,范妮还没见过他穿新制服的模样呢!玛丽让凯特领他去现在的卧室,萨姆叽叽喳喳地告诉威廉他们两个人的东西全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普莱斯太太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见父亲在起居室里只顾着自己看报纸,玛丽只得主动向范妮询问托马斯爵士、伯特伦姨妈和表哥表姐的近况,关心他们是否健康,至于诺里斯姨妈,她们互相都完全不想提起。现在范妮的心里只有一个疑惑:除了粗鲁的父亲,似乎全家都在等待玛丽的安排,她发号施令的模样真不像一个十四岁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