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的塑胶地板蒸腾着初夏的热浪,姜若桃把荧光色的应援手幅举过头顶,马尾随着欢呼在阳光下甩出金色弧线:"淮之安!三分球!三分球!"她的声音像被冰镇过的气泡水,穿透此起彼伏的呐喊撞进赛场。
沈意单手撑着看台栏杆,嘴角勾起熟悉的痞笑,目光却牢牢钉在球场里那个穿9号球衣的身影。当淮之安接到队友击地传球的瞬间,他突然拽过姜若桃手里的扩音器:"背后过人!变向!漂亮——!"尾音被激动扯得发颤,扩音器的啸叫声混着全场惊呼,淮之安果真以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像一道橙红色闪电切入禁区。
观众席第二排的阴影里,阮清欢垂眸转着素描本,铅笔尖却在纸页上洇出深色圆点。他刻意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却在淮之安起跳时下意识抬头——少年跃起的身影与篮筐构成完美弧线,汗水从下颌甩出细碎的光,篮球入网的脆响混着姜若桃的尖叫炸在耳膜上。
"又是快攻!"姜若桃跺着脚直跳,马尾扫过沈意的鼻尖。沈意趁机揉乱她的头发,在对方瞪眼时举起双手:"这配合绝了!淮哥传球永远能预判队友位置!"他话音未落,淮之安已经鬼魅般出现在底线,接到后卫的长传后手腕轻抖,篮球擦着篮板内侧坠入网袋。
看台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淮之安摘下护腕擦汗,目光扫过观众席时突然笑弯了眉眼。他对着姜若桃的方向比了个胜利手势,又冲阮清欢扬了扬下巴,最后视线定格在沈意身上,故意歪头挑了下眉。沈意立刻竖起三根手指——这是他们私下约定的暗号,代表"连进三个三分球就请客喝奶茶"。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淮之安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9号球衣紧贴着精瘦的脊背。当他第无数次精准传球给中锋造成对方犯规时,姜若桃突然抓住沈意的胳膊:"你看!他一直在给队友创造机会!"沈意低头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喉咙发紧地"嗯"了一声,目光却不自觉地追着球场上那个永远在燃烧的身影。
阮清欢终于放下素描本,喉结滚动着咽下不知何时发涩的喉咙。淮之安在罚球线上站定,场边的喧闹突然变得遥远,少年抬手擦汗的动作让腕骨凸起漂亮的弧度,那抹橙色身影让他想起深秋第一片坠落的银杏叶——明明耀眼得灼人,却总带着转瞬即逝的错觉。
终场哨响的刹那,姜若桃和沈意同时从座椅上跳起来。淮之安被队友们扑倒在地,汗水与笑声混着蒸腾的热气在阳光下翻滚。他挣扎着坐起身,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了看台上的三个人,灿烂的笑容比午后的阳光还要夺目,伸手比出的爱心手势,让整个球场都染上了蜜糖色的光晕。
沈意笑着扶住差点栽下看台的少女,目光却紧紧追随着球场上那个被队友们压在身下的橙色身影。汗水浸透的9号球衣紧贴着脊背,淮之安在人堆里奋力挣扎,乌黑的碎发间还沾着几缕草屑,笑起来露出的虎牙在阳光下闪着光。
教练的哨声让人群散开,淮之安抹了把脸小跑过去。教练拍拍他肩膀说了句什么,少年突然挺直腰板,行军礼般郑重地点头,转身时还不忘朝观众席抛了个飞吻。姜若桃立刻高举应援手幅疯狂摇晃。
淮之安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台阶,球衣下摆扬起的风里裹着汗水与柑橘香。他直接扑向阮清欢,在对方躲避前抢走他手里的冰可乐猛灌一口,喉结滚动的声音听得沈意直咂舌。"三个三分球,铁板烧加珍珠奶茶,可别想赖账啊!"
沈意作势要掏手机:"转账还是现金?现在就结。"话音未落,淮之安已经轻巧绕过他,径直走到阮清欢面前。明明刚打完高强度比赛,气息却依旧平稳,伸出的手骨节分明,掌心还带着篮球的温热。
"怎么样?"少年故意压低声音,尾音带着蛊惑的颤,"我刚刚那记后仰跳投,是不是特别帅?"他自然地牵起阮清欢垂在身侧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对方腕骨,"我的男朋友,亲眼见证了全场最佳,对不对?"
阮清欢耳尖瞬间涨红,垂眸盯着交握的手,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他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连带着素描本里夹着的银杏书签都轻轻颤动。"......帅。"声音轻得几乎被晚风揉碎,换来淮之安得逞的大笑,干脆将人搂进怀里,发梢蹭过阮清欢泛红的脸颊。
姜若桃捂着嘴"哇"了一声,沈意夸张地捂住眼睛:"单身狗受到一万点暴击!"夕阳的余晖将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淮之安揽着阮清欢的肩,指尖还沾着篮球的皮革纹路,而被他圈在臂弯里的人,耳尖的红却怎么也褪不下去。
餐厅水晶灯的光碎在波尔多红的桌布上,沈意用银叉敲了敲冰桶边缘:"淮MVP,今晚全场消费由我买单。"
淮之安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皮质菜单,指腹蹭过烫金字体时忽然笑出声。菜单上的和牛刺身标价让姜若桃偷偷吸了口凉气,他却像没看见似的翻到最后一页,把菜单推给沈意。
"推回来干嘛?"沈意用指尖把菜单又顶回去,"说了让你点。今天你在球场上把中锋晃得找不着北,别说几盘和牛,把餐厅买下来都成。"他说得随意,邻桌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士也忍不住侧头打量。
淮之安勾着嘴角把菜单压在沈意手边:"沈少爷这么大方?"他故意拖长尾音,指尖在"黑松露冰淇淋"的价格上敲了敲,"那我可要单点三份鱼子酱,再给阮清欢要份限定版马卡龙——"
"点!”他斜睨着淮之安,忽然伸手揉乱对方汗湿的发梢,"不过先说好,下礼拜篮球赛的拉拉队队长......"
"停!"姜若桃突然举手,睫毛在烛光下扑簌簌地抖,"沈意你又想骗淮之安去给你当苦力!上次校庆他扮玩偶中暑,你还欠他三杯奶茶呢!"
阮清欢始终没说话,只是用湿巾仔细擦着银质刀叉。当淮之安把菜单推到他面前时,少年指尖在"白巧克力舒芙蕾"旁顿了顿,小声说:"这个......"话没说完就被淮之安握住手腕:"那就每人一份舒芙蕾,再加沈少爷刚才说的M9和牛。"
沈意看着淮之安给阮清欢顺毛的动作,突然嗤笑一声:"行啊,等会儿结账时别心疼我的卡。"他晃了晃杯中的波本威士忌,琥珀色液体撞在冰块上叮咚作响,"不过淮之安,你刚才在球场上牵阮清欢的手时,怎么没见你客气?"
话音刚落,阮清欢捏着餐巾的手指骤然收紧,耳尖的红顺着脖颈漫进衬衫领。淮之安却哈哈大笑,伸手揽过阮清欢的肩,指腹蹭过对方发烫的耳垂:"那能一样吗?沈少爷的卡是用来刷和牛的,我男朋友的手......"他故意凑近阮清欢耳畔,"是用来牵一辈子的。"
沈意夸张地干呕一声,却在低头时看见淮之安偷偷给阮清欢递了块刚上桌的餐前面包——面包上还带着温热的黄油香气,像极了少年在球场上投进三分球时,眼底跳跃的金色光焰。
水晶灯的光斑在姜若桃指尖晃了晃,她把菜单推回去时袖口的百褶边扫过桌布:"你们点吧,我随便吃点就行。"话音刚落,淮之安就挑眉戳了戳她的脸颊:"大小姐又挑食?上周还说这家的龙虾意面好吃呢。"
"吃腻啦。"姜若桃晃着马尾,校服领结随着动作歪到一边,"而且你看——"她悄悄用眼神扫过邻桌,穿丝绒长裙的女士正用镶钻刀叉切着牛排,"我们三个穿校服,你穿球衣,像不像刚打完架来蹭饭的?"
淮之安低头看了看胸前沾着草屑的9号球衣,突然把汗湿的领口扯得更开:"哪有打架的穿这么帅的球衣?"他故意转了个圈,裤腿沾着的球场草屑簌簌落在地毯上,"再说沈少爷都不在乎,我们怕什么?"
沈意正用湿巾擦着卡地亚腕表,闻言把黑卡往桌角一推:"我在乎什么?"他挑眉看向姜若桃,校服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上次你穿轮滑鞋闯进来时,餐厅经理都没敢说什么。"
阮清欢始终没说话,只是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白衬衫袖口被他卷到小臂,露出的腕骨在烛光下泛着冷白,却在淮之安突然握住他手时猛地一颤。"你看阮清欢多乖,"淮之安晃着两人交握的手,球衣拉链蹭过餐桌边缘,"就我一个人穿战斗服,多酷。"
姜若桃"噗嗤"笑出声,伸手替淮之安把歪掉的球衣号码正了正:"是是是,MVP最酷。"她的指尖蹭过冰凉的数字贴纸,突然想起球场上少年跃起时,球衣在阳光下划出的橙色弧线。
邻桌传来刀叉轻碰的脆响,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士终于忍不住开口:"请问你们是......"话没说完就被沈意打断,他晃着杯中的波本威士忌,校服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没系,露出的锁骨在光影里若隐若现:"我们是来庆祝胜利的。"
淮之安趁机把阮清欢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球衣肘部的破洞刚好蹭过对方手腕:"对,庆祝我拿MVP,顺便......"他突然凑近阮清欢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让我男朋友看看穿球衣的我有多帅。"
阮清欢的耳尖瞬间涨红,低头时看见淮之安球衣下摆还沾着一小块草渍。那抹绿色在波尔多红的桌布上格外显眼,像少年在球场上投进三分球时,溅在白色球鞋上的泥点——明明与这高档餐厅格格不入,却偏偏让整个空间都染上了鲜活的热气。
姜若桃托着下巴看着他们,校服裙摆扫过真皮座椅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突然觉得,比起邻桌精致的银质烛台,眼前这三个穿着皱巴巴校服、一个还挂着草屑的少年,才更像被水晶灯镀上金边的画。尤其是淮之安说到"男朋友"时,阮清欢偷偷红透的耳尖,比餐厅里任何一道昂贵的甜点都要甜。
牛排的香气裹着黑松露的醇厚在餐桌上方萦绕,阮清欢用银匙轻轻搅动着蘑菇浓汤,忽然轻声开口:"下周就要月考了。"瓷碗与汤匙碰撞的轻响,让原本喧闹的交谈突然安静半拍。
"月考?"淮之安含着烤羊排的嘴角还沾着酱汁,球衣上的草屑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在桌布上,"那又怎么样?"他长臂一伸,直接把阮清欢盘里的芦笋夹走,"咱们四个闭着眼考也能稳进年级前几。"
沈意懒洋洋地晃着威士忌酒杯,卡地亚腕表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就是,上次模拟考那群人被我们甩了一条街,想追上?难。"他故意压低声音凑近姜若桃,"不过姜大小姐要是不小心失手......"
"去你的!"姜若桃抓起餐巾纸团砸过去,校服领结歪到一边,"本姑娘上次数学附加题全对,倒是某人物理实验报告差点被扣分。"她眨眨眼,马尾随着笑声在肩头跳动。
阮清欢看着打闹的两人,耳尖悄悄泛起红晕。淮之安却突然握住他的手,指腹擦过他腕间细瘦的骨头:"别担心,大不了我帮你复习英语?"少年挑眉时露出虎牙,"毕竟我的作文可是外教都夸过的。"
"得了吧,你上次英语作文写情诗才拿满分。"沈意嗤笑一声,转头看见阮清欢耳尖更红,突然吹了声口哨,"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月考要是谁掉出前十......"
"请客一个月奶茶!"姜若桃和淮之安异口同声地喊,碰杯时果汁与威士忌在水晶杯里荡出不同颜色的涟漪。邻桌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士早已不再侧目,毕竟这四个校服皱巴巴、球衣还沾着草屑的少年,笑闹时迸发的鲜活热气,比餐厅里任何一道昂贵的法式甜点都要耀眼。
淮之安正把最后一块舒芙蕾推到阮清欢面前,忽然噗嗤笑出声:"说起来沈意,你怎么突然请我们来这么贵的地方?"他扯了扯球衣领口,沾着草屑的布料蹭过水晶杯沿,"其实路边摊撸串我也乐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