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很美。
刘赢借用了西苑的小厨房,娴熟地翻炒着铁锅里的花生米,待出锅时浇上一点白酒,伴随着一阵滋滋声,再撒上一层细盐,一盘香脆可口的下酒菜就完成了。
考虑到小恒不能喝酒,韩慎也不宜多饮,她便又做了两碗汤面,每碗卧个鸡蛋,再撒几粒花生米。
“大功告成。”
屋内酒水已备齐,韩慎静坐桌前等候,眼看着面容娇俏的少女手端两碗面出现在门口,朝他迎面走来时唇角噙着笑,眉眼弯弯,像是心甘情愿为丈夫洗手作羹汤的新婚娇妻。
如果她没有扭头提醒刘恒小心脚下的话......
韩慎那尚未来得及显现在脸上的羞意在看到刘恒出现的瞬间便冷却下来,维持冷静矜持的浅笑。
刘恒将两盘下酒菜摆上桌,规矩地朝韩慎拜了拜,“见过先生。”
“小恒不必客气。”
入坐后,坐在中间的刘赢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波涌动,翻过两个杯子,斟满酒后将其一推到韩慎面前,在他惊讶地注视下笑了笑,“今日特殊,小酌一杯也无妨,啊,你可能没喝过酒,小嘬一口试试,不喜欢的话不必勉强。”
韩慎哑然失笑,他记得有人说过,北境韩家的男人都是被酒泡大的,他饮第一口酒的时候,她怕是还未出生呢。
刘赢给小恒倒了杯茶,让他以茶代酒,听到韩慎的笑声,有些莫名其妙,“笑什么?”
韩慎微微收敛神色,摇了摇头,抿唇道:“只是没想到阿赢会请我喝酒。”
之前的旅途中,在饮食上她虽然没有刻意表现出来,他却看出她一直在尽量避免饭桌上出现他不宜食用的辛辣吃食,更别提酒,可从她偶尔外出回来时身上的酒气便知她也是好酒的。
今日她这般“明目张胆”,大抵是觉得他们以后不会再见了吧?
韩慎端起小酒盅朝刘赢举了举,嘴角荡开略含苦涩的笑容,难得展露豪爽一面,竟然一饮而尽,然后面不改色地直视刘赢,笑道:“好酒。”
这是离开北关后,时隔三余年他喝的第一杯酒,入口微苦,回味清甜,便是孩童也能抿一口的软绵。
想来这酒也是她特意为他挑选的,可他心里却生不出半点欢喜。
果然在她心里,他只是个娇弱无能的废人吧。
刘赢惊讶于韩慎突如其来的变化,并未察觉他眼里的郁闷,跟着饮下一杯,见他去拿酒壶想要续杯,开口提醒,“只能喝三杯。”
韩慎顿了顿,道一声“好”,随即将两人的酒杯填满。
二人同时举杯,刘赢朝小恒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端起茶杯同师父一起看向韩慎。
刘赢郑重开口,“虽然我们相识只有寥寥数月,但同行这一路经历许多,一起死里逃生,我自认为与韩兄是朋友,也欣赏韩兄的为人,还请容许我斗胆在此唤你一声哥,这段时间承蒙韩大哥照拂,我们师徒二人敬您一杯。”
她眼睛太过清明,一声大哥打破他所有幻想。
师徒二人各自饮尽,刘赢再添一杯,“此次一别,或许再见无期,愿韩大哥早日安康,余生顺遂安乐。”
又一杯下肚,她见韩慎面色微僵,以为他不习惯这样的氛围,连忙将一旁的面碗推到他跟前,“我不常下厨,只做过面条,勉强能入口,你别嫌弃哈?”
韩慎垂首,视线落到覆在面条上面的鸡蛋上,余光看见刘赢将酒杯搁置唇边小心观他脸色,又如何忍心拂她好意,只能暗自在心里无奈叹息一声,然后从善如流地拿起筷子,温声道一句,“能得阿赢亲自下厨,韩某深感荣幸。”
刘赢闻言心中羞愧,她本想请韩慎下馆子的,奈何囊中羞涩,尤其看到饭量很少的韩慎很给面子的将一碗面吃了个干净,连汤都没剩,明显是特意照顾她情绪,她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饭后三人同观月,直至夜深才散场。
这一晚,虽气氛偶有尴尬,但大体上还算温馨,刘赢离开时心中并无遗憾。
却不知,在他们师徒离开后,韩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雁。”
雁瞬间现身。
韩慎道:“你跟听风一起留下,护好他们。”
“是。”
*
小五在寻找姚善婉时发现了六扇门的踪迹,追查之下竟然看到留守京城多年的孙云海出现在鲁阳城。
孙云海是六扇门捕头,能够号令数十人,亦是刑部尚书的爪牙之一,一般不会轻易离开京城,此次秘密现身鲁阳定有阴谋。
顾不上补救过错,小五连忙飞书给沈老大告知情况,然后召集鲁阳城内的所有兄弟严加防范。
锦衣卫安排在鲁阳的眼线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查出与孙云海秘密碰头的人是皇商郭家少主郭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