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刘赢已经想好对策,镇定道:“如果你从小被人当畜牲虐|待,被迫成为侏儒,后来又被送进富贵人家享受正常生活,你会不会心生恨意?我答应他会帮他报仇,而他也知道当今朝廷没什么好官,宁愿相信我这个无权无势但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
周旦默默擦了擦汗,心道江湖人士都这么心大么,当着锦衣卫的面辱骂朝廷?
沈艳却面色不变,避重着轻地嘲讽了句,“你倒是对自己武功很有信心,可惜卷入这等是非后,凡事便不是仅凭你一双拳脚能解决的了。”
她这是被说教了?刘赢暗自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的剑站起来,弹了弹衣服上的尘土,“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大家都说你们锦衣卫神通广大,想必很快就会查出真相,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刘姑娘先别急着走啊。”沈艳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漠然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还有待查证,在此之前就先委屈你到牢里待几日。”
就算不追究她之前的不敬,想要脱离锦衣卫的掌控也没这么容易。
一听要坐牢,刘赢立刻警惕地后退,浑身写满抗拒,甚而拔剑道:“想关我,你做梦!”
她此生最厌被人管教拘束,遑论幽禁关押,她宁愿现在就拼个你死我活,好歹能痛快打一场。
沈艳没想到刘赢反应这么大,双方僵持之际,门外忽然传来六子的声音,“老大,又出人命了!”
刘赢率先冲过去打开门,抓起六子脖领逼问,“谁出事了,你说清楚?”
六子愣了愣,随即黑脸道:“大胆刁民,竟敢对锦衣卫……”脖子上传来冰凉的刺痛,他立刻闭了嘴,意识到老大就在旁边看着,一时间又羞又怒,涨红了脸。
“说说情况。”沈艳道。
“死的是内宅丫鬟陈圆。”说完脖领一松,六子不满地瞪了刘赢一眼,理了理领子,接着道,“大夫给姚姑娘诊脉过后说是没有性命之忧,吃几副药然后好好调养就行,陈圆是周夫人派来帮忙的,送走大夫后就去厨房给姚姑娘煎药,但她久久未归,喜鹊去厨房查看时,陈圆已经倒在灶火旁没了生息。”
“没有外伤,死状痛苦,暂时没发现有中毒迹象,系窒息而死。”六子掐着手指细数着已知信息,最后道,“据府中早起的下人说,曾看见一个叫书桓的下人从厨房出来,念及此人是周大人门客的小厮,属下只抓了那小厮,但他拒不认罪。”
沈艳看向周旦,后者连连摆手,“韩公子是一宗案件的受害者,是下官邀请他住在府中的,他绝对不会杀人,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韩慎的身份信息早被锦衣卫查了个遍,的确没发现可疑之处,沈艳便给周旦一个面子,没有下命抓他。
而保护犯罪现场、管控县衙人员出入等事无需沈艳吩咐就已做好,如今只需等验尸结果,根据受害者死因再确定调查方向。
“等验尸结果出来再审。”
此时天色刚刚泛亮,沈艳打算先亲自去现场走一趟,于是对门外手下使了个眼色,接着用不容拒绝地口吻问刘赢,“主动配合还是被绑进去,你自己选?”
刘赢尚未收回鞘的长剑立刻又放回六子脖间,二话不说抓着他飞出门外,见门外锦衣卫皆不敢轻举妄动,轻哼一声,低眉对六子说了句,“我手不太稳,你可得老实点。”
其他锦衣卫在沈艳面前无不恭敬低微,这小子却当着他的面对她横眉竖眼,显然地位非同一般。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以六子为人质,轻松逃出县衙。
追出来的锦衣卫受沈艳示意,也只敢远远跟着,不敢靠太近,很快就被刘赢甩掉。
六子也被点了穴道,不能动不能言,一路上除了偶有一两滴眼泪落地,没能留下任何记号。
*
厨房的灶火还散发着余热,陈圆的尸体却已凉透了。
小姑娘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圆脸大眼,娇俏可爱,此刻却蓬头垢面地挺直仰头躺在地上,面色肿胀,双目充血,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脖领,脖间血脉喷张,血痕遍布。
通过血痕形状和她指间肉屑可知是她自己挠的,应是死前遭受了很大的痛苦。
看上去确实是窒息而死,但从嘴部状态看,她并不是被人捂死的,脖间也无被勒痕迹。
厨房内亦没有打斗痕迹,暂时找不到他杀的证据,倒像是突发疾病导致的窒息死亡。
沈艳看完就将此案交还给县衙的人处理,不打算再插手。
刚走出厨房便与闻讯赶来的韩慎打了个照面。
沈艳并未穿锦衣卫专属飞鱼服,看起来像是个气宇轩昂的有志青年,只是面色冷峻看着不太好亲近。
韩慎只当不认识,礼貌地朝他点了下头,而后越过他行至厨房门口,只确认似地朝里看了一眼,便拱手道:“草民韩慎求见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