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定看了眼蚀骨钉,又将视线移到沈艳身上,接着微抬手臂,展开手要笔。
他在锦衣卫备好的纸上一笔一画写下两个字:魏弘。
旁边负责拿纸的锦衣卫脸色大变,转身呈给沈艳,后者冷着脸将纸攥成球扔进炭盆里销毁,起身道:“十二颗。”
陈定笑了,无声而充满嘲讽。
沈艳走后,行刑锦衣卫将第一颗钉子放在陈定脚踝上,举起锤子冷冷道:“你也配写皇上名讳。”
铿!铿!
*
子时,刘赢身着夜行衣潜入县衙书房,靠近书架蹲在上次查看重要案宗的位置,吹亮火折子翻找,果然找到了信件。
打开一看,一股浓重的墨水味冲入鼻间,显然这些字才被写上去不久。
“不好。”
刘赢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了,想跑却为时已晚,房间已被官兵和锦衣卫包围起来。
房门打开,沈艳踏着火光进屋,朝墙角书架前的刘赢道:“消息这般灵通,想来是县衙内有人给你通风报信了。”
想到那活泼开朗的圆脸小丫鬟,刘赢眸光一暗,原来他早就设好了圈套,她捏着信纸站起身面向沈艳,另一只手握住腰间剑柄,“如果你真想查案,我不是你的敌人,但你若是来杀人灭口的,我奉陪到底。”
敢公然跟锦衣卫叫板,也就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年轻人做得出来。
站在沈艳后面的周旦都为她捏一把汗。
沈艳不紧不慢地问道:“看来你早就知道这些信的存在,那么你又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不会认定你也是人贩子的同伙,今晚是来毁掉证据的?”
刘赢举起手里的信,“它们现在还好好的,难道不足以证明?”
沈艳不以为然,“那是因为信件无关紧要,你要找的是图纸。”
“你怎会知道图纸?”刘赢微眯起眼打量对方的神情,试探道,“之前在贺章县伤我的人,是你派的?”
不对,如果真是他干的,早就该想方设法杀她灭口,而不是这般大张旗鼓活捉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艳见刘赢果然知道图纸的事,似乎也想明白他不是敌人,不禁嘴角微提,义正词严道:“如今人赃俱获,你若不想因杀人罪被捕,就该自己想办法自证清白,现在本官就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说了半天,他一点有用的消息没有透露,反倒在她嘴里套出话。
刘赢突然意识到,任县令跟锦衣卫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跟后者打交道,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就在刘赢考虑要不要跟对方合作时,一名锦衣卫走到沈艳身边耳语了一句,便见沈艳面露点点笑意,道:“带过来。”
很快,形容狼狈的姚善婉主仆二人被带进屋,尤其是姚善婉,蓬头垢面之下那张脸已是不正常的惨白,被人轻轻一推就倒在地上。
“小姐。”喜鹊扑到小姐身边,惊慌失措地将人扶坐起来,然后搓着她后背,颤声道,“小姐不怕,奴婢这就带你去看大夫,呜呜呜,小姐你不要睡。”
姚善婉从小就是个药罐子,娇生惯养,何时这般狼狈过?
刘赢瞳孔微缩,怒目看向沈艳,忍了又忍才没有立即拔剑冲过去,沉声道:“放了她们,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喜鹊这才发现刘赢也在屋内,猛地抬头看过去,根据她的话似乎猜出什么,又惊又怒,骂道:“原来是你连累我家小姐被他们磋磨至此,若非我家小姐帮忙,你早就被当成杀人犯斩首了!你竟然恩将仇报,你要不要脸,非要害死我家小姐才肯罢休?!”
刘赢脸色阴沉,隐隐有爆发的迹象。
锦衣卫六子连忙出声叫冤,“哎?怎么说话呢,我可没虐待你们,是你们自己为了逃跑扎进河里才受凉生病的。”他只是没给找大夫而已。
沈艳看着姚善婉两眼翻白似要抽搐的样子,皱了皱眉,他还要带她回京城,可不能叫她就这么死了。
倒是叫她躲过一次断腿之痛,沈艳不耐地挥了下手让六子带人去治病,接着对刘赢道:“若是她们无罪,我自会放人。”
事到如今,除了信他也别无选择。
“我是在小饼失踪后被卷入这件案子的……”刘赢从头讲述自己经历的事情,过程中得知沈艳把陈定带来清河县,便也没有隐瞒地图的事,事无巨细讲述着一切,唯独没有提及荷花孩子的事。
可沈艳也不傻,问道:“陈定在重刑之下都没有开口,又为何将最后的筹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