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裹挟着寒意渗入雕花窗棂,沈昭握着药匣的手指节发白。鎏金铜炉中的安神香被骤然掀开的殿门搅得四散飘飞,二房老夫人倚在填漆描金的贵妃榻上,腕间翡翠镯子撞在紫檀矮几上发出清脆响声: "昭昭来得正好,前日你说的驻颜蛊......"
她话未说完,门槛处传来石榴红裙裾拂过地面的沙沙声。沈青梧捧着冰裂纹瓷瓶缓步而来,指尖轻抚过瓶身上雕刻的并蒂莲,殷红蔻丹掐进老夫人皮肉: "姐姐可要仔细着凉。"
沈昭袖中银针在烛火映照下泛着冷光。三日前从祠堂暗格翻出的妆奁里,那枚嵌红宝石的银蝶簪此刻正隐隐发烫。她注意到沈青梧袖口沾着几片枯萎的曼陀罗花瓣——这种能致人幻觉的毒花,本该在今晨被她埋在后院深处。
瓷瓶倾倒的刹那,赤红蛊虫振翅欲飞。沈昭突然伸手夺过药瓶,寒光一闪,银针精准刺入蛊虫七寸。沈青梧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博古架,青玉镇纸碎了一地。二房老夫人突然发出一声如夜枭般的惨叫,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溃烂,暗红血液顺着雕花床柱蜿蜒而下,在青砖地面汇成诡异的符咒图案。
"来人!给本夫人拿下这个贱婢!"尖利嗓音刺破雨幕。
沈昭退至门边,见沈青梧抖开半块鎏金面具,内侧密密麻麻的蝌蚪文中,血色小篆"昭昭,勿信医者"刺痛了她的瞳孔。面具碎片擦过耳畔时,她嗅到了熟悉的曼陀罗香——正是三日前沈青梧端来的汤药气息。那日老夫人赏的荔枝酥里,分明混着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西域奇香。
暴雨倾盆而下,沈昭跌入裴砚怀中。青年锦衣卫的玄色箭袖已被雨水浸透,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将她护在身后。身后的祠堂火光冲天,飞舞的灰烬中,半张焦黑的脸正对着她微笑。沈昭忽然想起半月前在暗卫营密室看到的画像——画中女子与沈青梧有八分相似,眉心却多了一颗朱砂痣,正是药王谷叛逃圣女的特征。
"你疯了?"裴砚的手掌按在她后颈跳动的血脉上,声音沙哑得可怕,"那蛊虫沾了你的血,蛊王要醒了!"
沈昭望着火海中扭曲的人影,突然想起及笄那年,嫡姐也是这样站在摘星楼上,看着她被嫡母罚跪在暴雨中。当时沈青梧的护甲划过她颈侧,留下一道月牙形血痕: "妹妹可知,药王谷的医女为何都要蒙面?"
此刻她终于明白,那不是怜悯,而是恐惧。
地宫石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沈青梧癫狂的笑声被隔绝在外。沈昭紧握怀中的面具碎片,那些蝌蚪文在雨水中仿佛活了过来,化作蛊虫钻入伤口。腕间青色脉络蔓延之际,她看见裴砚后背的断箭穿透皮肉,暗红血迹在锦衣上晕开成并蒂莲的形状——与她昨日在沈青梧妆匣底层发现的金线刺绣完全一致。
"当年在暗卫营......"裴砚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染血的手指抚上她泪痕交错的脸庞,"你故意打翻灯油引我去救你,就为确认我是不是药王谷的人?"
沈昭瞳孔骤缩。记忆如走马灯般旋转,大婚夜掀开盖头时他错愕的眼神,昨夜沈青梧端药碗时袖口滑落露出的青色刺青——原来十五年前被药王谷除名的医女,正是因发现谷主用活人养蛊的秘密......
地宫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声。沈昭握紧冰棱刺向石壁,当最后一道屏障碎裂时,月光如银瀑般倾泻而下。冰棺中沉睡的女子与她有八分相似,心口的金针流转着幽蓝光芒。沈青梧的狂笑从穹顶传来: "好妹妹,你当真以为活下来的会是你?"
沈昭突然注意到冰棺女子耳后有道细疤——正是七岁那年她为救嫡姐挡下毒箭的位置。
"为什么现在才说?"沈昭攥紧冰棺边缘,指甲在寒冰上刻出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