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纸钱在穿堂风中打着旋,沈昭跪在冰凉的金砖上,膝盖早已麻木不堪。短短三日前还身着嫁衣欢笑的沈明棠,此刻面色青紫地躺在金丝楠木棺中,她发间的鎏金步摇垂落至棺沿,与三年前意外身亡的嫡姐咽气时紧握的鎏金簪如出一辙。
"二婶娘,这胭脂..."沈昭忽然踉跄着向供桌扑去,一方素白手帕精准落在妆奁边缘。王氏刚要开口,却见沈昭指尖蘸取的胭脂在烛火映照下泛着一种不寻常的妖异红光。
"醉骨香遇热显形,二婶娘可认得?"甜腻的苦杏仁味混着桐油气息钻入鼻腔,她将最后半句话压低成气音,如同毒蛇吐信般擦过对方耳畔。
满室烛火在下一刻倏然熄灭。
黑暗中,玉器碎裂声与衣袂破空声同时炸响。沈昭在混乱中准确扣住王氏手腕,白玉镯与药碗相撞迸出碎瓷,一道寒光直逼咽喉:"三妹妹出阁前夜,您送的胭脂..."染着丹蔻的手指骤然发力,"我曾在妆台暗格里发现半盒,里面掺着大姐姐的骨灰吧?"
王氏袖中寒光闪现的瞬间,东南角房梁传来瓦片碎裂声。沈昭广袖一挥,三枚银针破空而出,准确钉入梁柱。月光透过缝隙洒落,照出一个倒挂在房梁上的黑衣人,心口插着半截胭脂盒。随即掉落的账册翻开,"醉骨香配方,沈氏药铺——沈昭"的字样清晰可见。
"来人!拿下!"沈夫人尖锐的嗓音刺破夜空。
沈昭却在这混乱中悄然逼近裴砚,染血的指尖轻抚上他心口:"侯府暗卫上月密报——究竟是谁改了相思烬的配方?"她贴近他耳畔轻笑,袖中银针闪着寒光,"能让蛊虫提前三日发作的,只有真心人血。"
裴砚呼吸明显紊乱。记忆中那蒙面女子的鎏金步摇此刻正在沈昭鬓边轻晃,而她袖口若隐若现的守宫砂,与密报中"身中情蛊,终身不孕"的记载渐渐重叠。他的视线忽然被她腕间细疤吸引——那痕迹与《西域秘闻》图鉴上的蛊虫咬痕分毫不差。
"夫人!"管家的惊呼声突然炸响,"二房暗格里搜出半盒醉骨香,与死者指甲缝残留药渣完全吻合!"
沈昭凝视着王氏脖颈上渗血的掐痕,回想起昨夜潜入二房书房时,看见她正往妆奁底层塞东西。此刻月光恰好照在妆台暗格,露出的鎏金步摇与三年前大姐姐下葬时握在手中的信物一模一样。簪头暗格突然弹开,一纸泛黄婚约飘落地面,上面"裴砚"与"沈青梧"的名字刺痛了她的双眸。
"二婶娘。"她俯身拾起信笺,染着蔻丹的指尖刺入纸页,"您说,若我告诉父亲,您每月初七往佛堂供奉的胭脂里...掺着大姐姐的骨灰?"碎纸如蝶翼般纷飞,"就像去年中秋糕点里,掺着她最爱的桂花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