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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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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的祭祀持续了不知多久,待到凌方让他们退出去的时候,几人的脖颈都僵了,石门缓缓合上,仅留凌方一人立在金刚像前。

他宛若叹息道:“请历代先辈为我辈弟子指点迷津。”

伏肆揉着脖颈越过其他人,勾住授九的肩,道:“干嘛去了今早,怎么还迟了?跟师兄说说。”

授九反问道:“师兄昨晚干嘛去了,到这么早,可不是你的行事作风。”

他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木着脸的恕贰,道:“倒像是二师兄的。”

伏肆“嘁”了一声,“你与我们几位师兄不合就算了,还不许我们关系好到睡一个屋了?”

恕贰在后面淡淡到:“我没有和你睡一个屋。”

伏肆打折哈欠走开,“知道了知道了,我们睡一张塌这种事不能让大家知道。”

恕贰:“伏肆!”

其他人对伏肆的把戏已经司空见惯,唯独恕贰是个直脑筋的,听不得这种胡言乱语,每次都要追在他后面沉着脸让他闭嘴。

六净问道:“重彧在你那儿还住的习惯吗?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山中寒冷,注意别着凉了。”

授九应了一声,还没回答就听流七道:“住不惯就搬到我那儿去!我那热闹,吃喝玩乐都有!不像你那死气沉沉的,想必阿彧住着也无聊透顶,还要对着你这张脸,哎哟可愁死我了。”

说罢他扶额长叹。

授九拨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道:“师兄那儿的账本都快堆成山了,别去给你添乱的好。”

流七面露痛苦的捂住心口,颤颤巍巍地指着授九,气若游丝道:“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是越发精湛了。”

他扭过头作势要扑进奉壹怀里寻求安慰,口中喃喃道:“大师兄,你看他——”

奉壹得体的拍了拍他的背,对众人道:“四位长老还在后山等我们,快走吧。”

重彧在榻上歇息了一会儿,睁眼的时候已经巳时过半,屋里吹下的帷帐还未挽起,外面虽天光大亮,屋内却有些昏暗,没有半分别人来过的痕迹。

他舒展了身体,爬起身几步走出去,方推开门,立在门口的弟子立马待命。

他问道:“你们公子还没回来吗?”

那弟子道:“九公子派人捎话,祭祀之礼要到午时,公子不必等他用膳。”

重彧刚睡醒,此刻天空放晴,阳光洒在雪地里,折射出点光刺的他眼睛酸胀。

那弟子又问:“公子是否需要传膳?”

重彧揉了揉眼睛,道:“不用,先备着吧,等授九回来。”

在院中漫无目的的逛了一会儿,重彧目光穿过月牙门望出去,能看到几座阁楼外,两面白幡在冬风中簌簌而。

“那是什么地方?”

侍奉在侧的弟子道:“那是西世府的正殿,九公子一般在那儿处理公务。”

重彧啧啧道:“离寝殿这么远,你们公子真会给自己找事!”

弟子道:“此处虽是公子的寝殿,但他鲜少在此歇息,一般都宿在正殿的偏房或是偏殿。”

西世府离前山远,但也借了这个便利,规模要比其他人的大一些,这小半个山头都是授九一人的,单是一个寝殿,就有山有池有园,还有一眼温泉。

“九公子说了您可以四处随意看看,权当解闷。”

弟子引这个重彧在西世府中四处转了转,一一为他介绍各处各有用作什么。

重彧拽了拽大氅,心中不住道:“这小子的府邸连相府都不遑多让了。”

“公子,这就是正殿了。”

两面白幡立在两侧,远看不觉得,近看方才惊觉竟有三丈之高。

黑龙盘绕在两侧的巨柱上,血口大张,口中衔珠,垂头看向走近之人,略有肃杀之意,玄木的门上雕刻着看麒麟踏火的纹样,侧门左右各四扇依次排开,其上俱是飞禽走兽朝拜的纹样。

重抬步迈上三层三阶的石阶,站在门前,手抚上麒麟踩着火球的腿,森森寒意顺着指尖蔓进他身体里。

“公子稍等。”

那弟子在黑龙盘缠的柱子后轻轻一按,只听“咔哒”一声,两丈高的玄木门缓缓向里打开,一股寒意掺着檀香灌了重彧满面。

殿内两侧墙壁上各有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但这些许光亮不足以完全照亮这个宫殿,阳光只能泄进去几尺,一眼望去,尽头处的玉阶上是一方书案,案后是雕刻了一个麒麟首的团。

重彧提起衣袍迈了进去,随行的弟子垂首立在殿外。

“嗤——”

两侧有汩汩水流之声,一道火光随着水声顷刻亮起,猛然照亮了殿内。

黑玉铺就的地板能够印出重彧白皙的面孔,以及倒悬在屋顶的麒麟,他抬头望去,一只活灵活现的麒麟似乎是要从屋顶钻出来,取他性命一般。

矮几从玉阶下两方往后陈列开,再往里,墙壁上凿出的缝隙中灌进不知名的液体,燃起灯火,镶嵌的夜明珠在火光辉映下绽放光彩,不再似先前一般将息不息。

殿中一瞬亮如白昼。

重彧不禁感叹,九方阁当真是财大气粗。

他缓步向前,提袍迈上玉阶,在书案后一坐定就忍不住翘起二郎腿,斜靠在宽敞的软椅中。

门外的弟子张了张口,又没说出什么。

重彧被光晃的头晕,随手从书案上摸过几本册子,百无聊赖的翻看起来,大多是一些旧籍和门中事物,偶尔有几本志异话本,也都是人鬼或是人妖的爱恨情仇。

重彧向来对这些故事不感兴趣,偏不知道授九为何乐此不疲。

他翻看了两页,见果然是一样的故事套路,便随手放在身后,又摸过一本。

只见这本册子封皮上只言简意赅的写了一个“记”字,重彧当是话本,翻开看了两页才察觉不对。

略微泛黄的书页上款款记着一些往事。

“宣煌一百四十五年,生于郢州,年幼丧双亲,无人照拂,腊月,得阁主厚爱,带回门中抚养。”

“一百四十六年,呀呀学语。”

“一百四十九年,开蒙,随师父后学道习书。”

“一百五十二年,换牙。”

“一百五十三年,识将军府上嫡子。”

……

林林总总,竟是授九自年幼时一笔一笔的记录。

重彧不禁挑起眉。

哪有人还活着就给自己写记的,好不知廉耻。

他手指翻了一页,见大多都是在阁中修习,至一百五十九年,截然而止,往后再无记录。

重彧心中好笑。

只觉这人不再往后记,定是因为这几年重来倒去都是在练功,实在无聊,一年光阴便可一笔带过。

不过为何不从去年入仕再记起?

想来是这一年事多纷扰,授九也没空再把本子补齐。

重来回翻了几次,便又拿起身旁人妖相恋的话本研读起来,势必要弄清楚到底是哪儿吸引了那么多人沉迷其中。

半盏茶的功夫,一节清瘦的手腕捏住书从椅子上垂下来,堪堪搭在玉砖上,软椅里的人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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