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彧一甩剑身上到血珠子,骂骂咧咧地道:“少主好要脸,打不过还叫人的?”
长暝提剑迎了上去,剑身“铛”一身撞在一处,“这怎么叫打不过,我只是累了,歇歇。”
重彧往树干上一蹬,一跃落在了他身后,手中的出锋推出去被长暝躲开,刺进了树干中。他干脆直接松开出锋,抓住从后袭来的海沉木棍,长暝头也不回地将手中长剑往后一送,重彧夺过棍子猛然后撤,一棍捅上一人发喉头,另一棍劈断在另一人的后颈上。
长暝反手拔出出锋,双剑一同指着重彧,“重相果然下手狠辣。”
重彧扔掉手中断作两截的海沉木,徒手迎上去,腰凭空仰下去避开,脚尖直接点到长暝手腕上,他手中的长剑掉落,重彧继而起身,手腕后翻接住了长剑,一个凌厉的剑花挽出来,直逼命门。
长暝连连后退,知道后背撞在树干上,他将手中还握着的出锋一横挡住重彧的攻势时,牙铃作响,林中的白鸟惊起,他双手已经开始打颤。
重彧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曲折手肘压着剑身压着他,只差几寸就能割破他的喉咙。
重彧轻一扯唇角笑了,“所以说千万别犯到我头上来。”
长暝勉强着笑道:“我敢来,自然是留了后手的。”
重彧嗤笑,长暝余光瞥见他袖中闪过一丝寒光,便听他道:“但你独独不该犯明七。”
他屈起的手一抖,一柄细长的小刃滑到手中,一息间便至长暝颈上。
寒光一闪,两柄长剑被挑飞,重彧肩头一痛,被击退数步,不得已松开长暝,长暝就势往来人身后一让。
重彧扬手接住出锋,手腕一甩,流苏打在他手背上又垂下,他抬眼望向来人,是个同样戴着面具的玄袍男子。
“让开。”
男子偏开头不看他。
他干脆一俯身迎上去,身形一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将出锋往他身后的长暝身上刺去。男子一推长暝,宽袖卷住出锋,回身用手肘磕在重彧心口上,推开他。
他回头冲长暝道:“走。”
重彧松开出锋,两指夹着那柄小刃,脚尖点地,从他上方翻身越过去,小刃同时倏地飞出去。
“我让你走了么?”
男子扣住重彧的肩头,一挥袖,几根银针打偏小刃的攻势,出锋被抛到空中,重彧一扭身从他手中脱身而出,几步踏上树干借力而起,伸手要去抓出锋。不料脚腕被人捉住往下一拉,他只能收手在地上做一个缓冲,一滚身爬了起来。
出锋早已落在对方手中。
重彧脸色一变,猛地抢上前去,手中提力作势要扣在他小腹上,男子连抬手格挡,却只接到了轻飘飘的一拳,这一分心手中的出锋就被夺过去。
重彧越过他去追长暝,男子伸手他身前捉住他的右手,手上用力握着他的手和剑卡住他的左手翻到他身后扣住了。
重彧没再妄动,喝道:“二十七重卫,追!”
话音一落,几人从群战中脱身而出,林中暗处也钻出了几道身影,跟上了长暝。
扣着他手男人子道:“你们少主的手还在我手上。”
闻言重卫的身影果然慢下来,有回头的趋势。
重彧果断一反身,手上不管不顾地用力抽出来,男子松手不及,只听“咔哒”一身,他往后退了几步,出锋落在重彧左手中,他直接抬剑搭在了男子肩上,后者不躲不让地立在那里垂着头。
重卫则立马又追上去。
重彧右手垂在身侧,手心不当意划出的口子淅沥地流着血,脸上的口子已经没在流血,显得他的侧脸一时冷峻锋利得不近人情。
“你好大的胆子。”
男子慢条斯理地理了衣袖,抬眼看他,“重相还是赶紧回去医治脸上的伤口,当心留疤了没人要。”
重彧声音低哑地道:“不劳你操心,你不如担心你自己,阻拦本相捉拿朝廷重犯,可是杀头的罪。”
男子笑了一声,“也要先捉住我再作说。”
他一甩衣袖,周围顿时炸起一阵浓烟,重彧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呛了一大口,带他剑劈空的时候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重彧!”
瞿汤颠颠地跑近,见他一声狼狈,又皱起眉,“啊呀,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步钦泽手中还抱着一副七弦琴,眉峰微拢环视周围,最后问道:“人跑了?”
重彧颔首,“我已经让人去追了,待会儿我就赶过去。”
“跑了?”瞿汤奇怪,“竟然还有人能从你手上逃走的?他不会是插了双翅膀吧?”
重彧收剑负在身后,脸色微沉地道:“我没能去追他,被拖住了。”
步钦泽指挥着人清理现场,七弦琴又返回到瞿汤手中。他冲重彧抬了抬下巴,“弹的不错吧?”
重彧虚伪地咧着嘴笑,“不错,不愧是卞京八杰的‘素手反七’!”
瞿汤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又问道:“那什么时候去拿人?”
重彧道:“当然是立马。”
瞿汤一撞他的肩,“走啊,等什么?”
重彧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捂住右手,龇牙咧嘴地道:“不行不行,先先接回去,断了断了。”
瞿汤面色一变,用手在他手臂上按了几下,“谁这么狠手?”
他一扔手中的琴,一手压着他的肩膀,一手握住他的手肘,“咔哒”先将他的右臂暂时接上,又道:“先去找甄闻。”
接到他们回来的消息时,白术和甄闻二人正坐在桌旁对弈,此时已过丑时。
甄闻将手中的棋子一放,拎起药箱跟着仲方脚下生风似的离开。
白术也跟了上去,“真伤着脸了?”
仲方一个头两个大,“听侯爷的意思,还折了一只手。”
重彧已经褪去上衣等在烧着地龙的房中,见甄闻进来道:“劳烦甄掌署了。”
甄闻先给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止住血,接着摸起他的右臂来,在他接手的空隙里,重彧则对步钦泽道:“步督军,今夜还要有劳你从南营中调些人马给我……不过你放心我自会与陛下说的。”
步钦泽道:“我会将西南两营的人都调配一些给你,方便配合。”
“如此多谢,”重彧点头,扭过头对瞿汤道:“你今晚……”
步钦泽又道:“我同重相走一趟吧,怎么说我也是督军,西南两部由我带出去也要说得通些,也少些在陛下面前的口舌。”
重彧还没来得及思索,就被一阵痛苦的夺走了理智,差点没忍住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叫出来。
甄闻擦了把冷汗,一边给他清理脸上的伤口一边道:“这手得亏侯爷给您提前接起来一半,下官也给你完全接回去了,不过还是要休养些日子等他复原,所以重相最近还是少动粗的好,另外这脸上的伤口您要是不想留疤也最好谨遵医嘱。”
说着,他将一坨药膏糊了上去,再慢慢抹匀。重彧脸皱成一嘬,闷声道:“有那么夸张么?这么浅一个口子。”
甄闻笑道:“隔壁还躺着一个不听大夫话呢?重相以为?”
重彧没敢再多话,临了安排人送甄闻回去,他挥着被裹成一团的右手与众人告别。
瞿汤不太待见他那副样子,扶着额将步钦泽招呼到另一边,“那傻子手不行,还要请步督军照顾一二,千万别让他再去做什么举鼎的缺德事。”
步钦泽看看重彧,他正寻思着给自己那脆弱的右手找个可以安放的风水宝地,步钦泽应下了。
寅时整,一队人马从南枢门出去,在城外两里地与另一只队伍会合,马蹄声整齐划一,训练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