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九垂眉，“他二人果真如此手足情深也是件好事。”

同往的明钧意偷着觑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望向不远处的朱红高门，却瞧见了辆眼熟的马车。

“哟哟，巧了，我们又赶在一处了……十三——”

俨然是百里辰和年钰正在和相府的管家仲方说话。

待他们走近后，白术碰了碰年钰的肩头，“这么巧，怎么来也不叫上我们？”

“原本我是怕一堆人挤进去不像是探病的，倒像是砸场子，”年钰推开他的手，道：“现下倒好，就算我一个人来不也被拦在了门外。”

“嗯？”白术轻挑起眉看向仲方，“怎么回事？”

仲方得体地笑着，道：“几位爷，我家相爷近来一直身体不舒服，这几日谁也不见。”

白术笑骂，“他能有什么不适，难不成真是害喜了？”

明熠问道：“可有请大夫看过？”

“回小公子，请了，只说让相爷好好休养。”

“那总不能连他都不让进吧！”年钰冲授九抬了抬下巴，“九钦天于岐黄之术也是略通一二，让他进去看看。”

授九抬眼看向仲方，后者却笑了一下，垂眼道：“相爷说了，他得的什么病、哪哪不舒服，九钦天应该最清楚了。”

授九一愣。

“……哦……了解了了解了……”

其他人别有深意的拖长了语调，弄的人遐想连篇。

不过授九从不是爱多想的人，他眸子转了一下，估摸着重彧应该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列宿辰的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他方从四方馆回来，明熠与他关系尚且不错，便与他打了个招呼。

“列兄，还去四方馆呢？”

“正是，见过诸位公子，”列宿辰颔首，道：“重相身体不适，恐怕是见不了诸位了，不过进厅喝杯茶还是可以的。”

年钰道：“茶倒是不用了，既然见不到他我们也不好再进去叨扰。”

列宿辰垂下眼，“小王爷言重了。”

几人略一合计，有决定到定夷侯府上去作威作福，却又听百里辰道：“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再去讨嫌的好，以免再吃一次闭门羹。”

白术问：“你们已经去过了？”

年钰点头，道：“那侯府的大门气派得很，两尊石狮子还系着红花呢……”

明钧意冲他摆摆手，示意他闭嘴。

最终这一伙人只能各回各家了。

人散去，列宿辰与仲方在府门处站了一会儿。

列宿辰调侃道：“本以为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想到重相还是颇得人心呢！”

仲方浅笑，片刻后突然道：“也是奇怪，换作以往这几尊大神可来不得这么齐，今日倒像是越好了似的。”

列宿辰望着几人离开的方向，轻眯了下眼，“这可不好说，万一真是约好的呢？”

仲方道：“那列公子看着像是谁约的？”

“这可不敢说，”列宿辰掸了掸袖袍，道：“无论是谁，还是先通知那两尊大神赶紧回来的好，要是他们不在府中的风声走漏出去，说不准还要有多少人来‘探病’呢！”

仲方赞同，便与他一同进府去，途中又听他问道：“管家对这安南世子可有了解？”

“不深，只知他是安南王的独子，安南王与王妃感情还行，虽然先后有过几房妾室，但都没留下子女来。”

列宿辰：“安南王妃是达玛氏族长的远亲？”

仲方点头，“正是，所以陛下给安南世子赐婚才有恃无恐。”

达玛氏，大宣西北方一个族落，服饰、语言、文化等有异于大宣，因地处边疆，大宣虽然对其看管严格，但又有几分忌惮，如何让大宣的本土文化、政治深入控制达玛族一直是宣皇的一个心头病。

不过安南王妃并不是达玛氏嫡系血脉，且她为人谦和温柔，少有同母族来往，说话的分量自然不足以干涉宣皇的决定。

列宿辰道：“我听重相说，安南世子近来像是长大了不少……他以前很小孩子心性么？”

“罪过，”仲方浅笑，“安南世子此九钦天还要小上两岁，在他们中是最小的，众人惯着他，他又天性活泼好动，难免单纯了些，或是因为过完年便要成亲的缘故，近来做事也稳妥了些。”

列宿辰笑了笑，“也是，这卞京中哪有什么真正单纯的人，这倒是让济泽殿下捡了个便宜了。”

仲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笑道：“话是这么说，公子还是慎言的好，以免对您以后的仕途不利。”

列宿辰耸了耸肩，“在这儿还要慎言的话，那卞京城中岂不是没有能够说句真话的地方了。”

走了一段路，仲方道：“相爷让我转告公子，这几日陛下会传您进宫去，若问起来职位一事，您且可试试兵部侍郎。”

“兵部？”列宿辰一惊，“他莫不是疯了，也不怕遭人猜疑？何况兵部不是应该从武举中选么？”

仲方道：“公子观今年秋猎如何？”

列宿辰想了想，道：“将军府居首，步府屈居第二，相府凭一人之力勇居第三，镇徽王府随后，定夷侯府第五也不错，平王府庆王府并列，反而叫嚣厉害人又多的安国公府却排在了第七，随后到白统领也只与之相差分毫而已。”

仲方道：“这左冯翊与右扶风虽然管理京畿地区，可近年来一无叛乱二无兵变，升迁遥遥无望，兵部尚书许大人年近花甲，再熬个一两年身子骨也快不行了，以公子之才能还怕到时候坐不稳这尚书之位么？何况什么会有兵权来的实在。”

列宿辰皱起眉，道：“这些我自然明白，可若不是我出身相府，又是前朝遗孤，处处生怕遭人猜疑，我便早早相中左尚书之位了。”

仲方道：“那公子以为相爷为什么要推秦氏下位呢？”

列宿辰语塞。

要坐上左尚书的位子，前提便是左尚书位子空出来，稳住兵部，这才能有可能升迁。

列宿辰叹道：“重相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