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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剑派自古都是仙家典范,出过几位飞升的剑仙,从没有出过出格的修士,是以整个门派在界内很有威严。
也正因为此,云剑派不像其他门派会有专门的审讯堂或者是牢宇般的地方,律严堂虽然掌惩戒,但真正出手大惩的机会并不多。
最近的一次还是凌寒因为欺辱同门被罚。
如今谢独可谓是破了云剑派的先例。
云剑派门规森严,对人却不苛刻。谢独虽然犯了错,却也并未真正的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只是由着了训设了结界将其困在胧月峰。
对谢独来说并不难熬,相较于小时候来说实在是好了太多。
只是他的伤不太容易好,一道入了魔,修为相冲,以前所学皆作废,身体也在一点点的改变,所有的转化他只能硬扛。
长老们毕竟是长老,不盲从也不冒进,只是先他禁锢在这一处。
等待,看他是否能够控制住自己的神智。
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防范其他门派借机横生事端。
毕竟谢独曾经也做过容器,如若有心术不正的门派拿了谢独效仿,后果也不堪设想。
涂染来的时候其实也并没有责怪他,只是问他后悔吗。
谢独摇头。
他不知道涂染问的是哪一件事,但是他不曾后悔。
他说,“指证你的人大家并没有信,那人已经是邪修,当年我从他手里救回的你,所以,云剑派的人都信你没有杀害清荣的人。但是,所有人都亲眼所见你杀了自家师兄,这点你认吗?”
“我认。”谢独毫不犹豫。
“所以,就这一点你在我门下就罪不可恕。”涂染说,“无论什么理由。”
谢独垂下头,默然不语。
这位始终不肯让自己叫一声师父的人,目光平静明朗,自己的一切在他面前无所循行。
“当年救你,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涂染负手而立,“即便你未生恶念,但厄运因你而起。”
他临走之前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先于此悔过吧。”
谢独朝着他行完礼,又默默地坐回了蒲团静修。
不远处,卜喜扑腾着翅膀在结界外,焦急的飞来飞去,结界将它也圈了出去,除了能看见谢独,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声响。
这只鸟儿也开了智,假以时日也是能修成仙兽的。
谢独静静地看着它,用口语对着他说,“去陪着陆鸣宜。”
卜喜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飞离。
掌教亲自设的结界,除了本人没人能打开,即便是陆鸣宜亦无法开启。
他来过几次,谢独总是闭门不出,两人之间隔着的似乎不仅仅只是一道结界。
他有很多话想跟谢独说,可那人躲了起来。
两人之间越走越远。
谢独不知道这整件事是如何过的,他除了被禁足,似乎并没有受到其他任何的惩罚。
身上的伤养好了,山上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度过了几个年头。
谢独自己一身的修为被废,每日抄诵经书,以慰藉死于自己手上的魂灵。
他不见陆鸣宜,不是不想而是因为害怕。
怕自己又给人惹上罪孽。
他始终记得涂染的那一句话虽未生恶念,但厄运因他而起。
有时候他会摸着半面佛发呆,那块玉石被他摩挲得越发光滑明泽,莹莹放着光。
可能正是因为他毫不犹豫的舍弃了修为,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生出了新的灵气,如火般灼烈滚烫。
识海里,一只极其漂亮的七彩孔雀站在火笼里,泣血鸣叫,一次次的撞向火热的笼壁,漂亮斑斓的羽毛被烧得焦糊,参差不齐,可它依旧执着于撞击,强烈的想要逃离束缚。
谢独突然就悟了,那是他的元魂,是被锁在他身体里的妖孽。
爻泺说的没错,岑不诲骂他也没错,他不是人,他是妖啊。
难怪别人都不行,从小时候到现在,大家争抢的只能是他,也只会是他。
以魔炁养身,妖魔一体,互通阴阳。
岑不诲不过是个卒子。
谢独从识海里看到了,他的原身是孔雀,性格凶猛,天生具有强大法力的孔雀大明王,也是人们口耳相传的妖祖。
曾以“四十五里吸人”之能闻名,所谓的被诛杀不过是被佛祖封印于人身。
孔雀迫切的想要出来,谢独囚着他,困着他,就像这困着他的胧月峰,名为禁足,实则是保护,保护他也保护这六界生灵。
似乎感受到了谢独的压制,漂亮的孔雀张开嘴,“谢独,我们来做个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