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谢独是仙门百家恨不得诛之的魔修,也正是因为魔祖的陷害、仙门的逼迫,才让天妖在他的身体里觉醒。
即便被误会被孤立,谢独依旧坚守着自己的底线,可是……
顾言不愿意再想,他对陆鸣宜的声声控诉,是谢独当年永远不会说出口的委屈,每一个字都像把双刃剑伤人亦伤己。
陆鸣宜认真地听着,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个男人的泣诉,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要解释,最后却是归于平静。
他说,我可以理解你的怨怼和拒绝,但却不会改变我的决定。无论你是谢独还是顾言,从你出现在忘川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分不开了。
陆鸣宜把手覆在他胸口,“我把我自己的神格给你。”
你疯了?顾言一惊,正要开口,陆鸣宜的手指抵上了他的唇,不让他反驳,“或者,我助你修成仙,你看应龙、重明不都是妖修成的仙吗?到那时我们就是神仙眷侣,谁还敢置喙?”
陆鸣宜在让步,在妥协,在强势的用他的自以为是给他们构建一个未来。
顾言冷漠地看着他,眼底没有憧憬甚至是带着鄙夷的。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晚来的爱,谁稀罕?
嘴上压着手指,他不欲说话,只是张嘴忿忿地咬了下去,这是他现在唯一还能动用的利器。
牙齿深深地陷进了血肉,腥甜的味道瞬间灌满了整个口腔。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个人。
陆鸣宜吃痛,却是一动不动认由他发泄。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顾言才松开了牙,大口喘息,满嘴殷红,如魔似妖。
陆鸣宜看了眼自己的食指,牙印很深甚至能够看到里面的指骨。
他不知痛般的用伤指抚上了顾言的脸,“够了吗?”
顾言喉间哽咽,这一咬混杂了太多的情绪,是恨是怨是委屈,也是小心翼翼藏在心间的那一个字。
双眸不受控的朦胧了,顾言痛恨这样的自己,在陆鸣宜的注视下,甚至连别过头都做不到。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将那个人的眼神屏蔽,终于开了口,声音依旧嘶哑,带着压不住的气音,“你好好呆在你的忘川,我不打扰你,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他一字一顿是提醒也是警告,“陆鸣宜,我修的是无情道,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又怎会生不生死不死?!”
说到最后,顾言的话几乎是用吼的,带着很无能为力的恳求。
加湿器的水终于挥发殆尽,水汽协同熏香一起停止了工作,房间里很安静,唯有钟声滴答滴答。
七月正是盛夏,一切盛大灿烂,美好的像是顾言原本该有的人生。
陆鸣宜一直盯着他的脸,探究的、着迷的像是想要从这张脸上读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那张嘴里吐出的却是最伤人的词句,“我初入云剑派就是有备而来,你以为那么多的修士,为什么偏偏就是你和涂染在那庙里碰见了我?我和魔祖本就是搭档,又怎么可能真的被魔炁所扰?本就是我和魔祖聿脩设的计谋,由我接近你,从内部瓦解你们仙门百家。我是妖,聿脩是魔,我们理念一致目标统一,从头到尾我要的只是至上无敌的力量,我要我族之人从偏僻阴暗之地重新站在阳光下,让仙门百家见之倒履相迎供为神祗。”
“恨你是假,喜欢你也是假,只有利用你是真。”他缓缓睁开眼,“我毕竟是妖,妖言惑众,你怎么能够指望一个修无情道的妖有真心?”
字字铿锵,字字诛心。
他说,陆鸣宜,你其实也不曾喜欢我,只不过是不甘和愧疚。
陆鸣宜眼不错珠的盯着他,面色平静,眼底波澜不惊,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因为得不到喜欢的东西在无理取闹。
顾言被他看得极其不舒服,但又不肯认输,两个人谁也不想让,互相对视着。
最后,还是陆鸣宜松解了臂膀,软下眉眼,轻轻叹道,“你说得对,都是假的,所以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信了。”
他伸手摸了摸顾言脖子上的“半面佛”,声音轻轻淡淡,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告诉对方自己的选择。
“我只信我自己。”
顾言一怔,随即冷冷地笑了,“就算我说我还是会杀你?”
“就算你说你会杀我。”陆鸣宜很认真的重复他的话。
顾言一瞬不瞬盯着他,半晌后涂染有些不耐烦,“你滚吧。”
两个人不欢而散。
夏雨连绵不绝下了一个星期,顾言自那天两人争吵后没再见过陆鸣宜,心底隐隐有点不安。
时不时的反省自己是不是话说的有些重了,但是又不肯主动认输道歉。
他现在也拿不准陆鸣宜的脾性,再加上身体的不自由,这种被动的形式让他觉得很烦躁。
这段时间,卜喜代劳了许多事,同时顾言不得不忍受这人机的嘴碎,大抵都是在抱怨他的不知感恩以及自家主子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