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崩逝了——”
凤仪宫内,所有人跪拜长叩,啼哭声从角落传开,很快传遍整个皇宫。
沈良时微微抬起头,一双绣着金龙的靴子停在面前,皇帝的声音沉沉地从她头顶传来。
“皇后崩逝,宫中之事暂时交由贵妃打理,当务之急是皇后丧事,不能出一点差池,内务府会好好辅助你的,你应该能明白朕的意思吧,贵妃?”
沈良时缓慢的抬起头看向她,年轻的帝王脸上还有泪痕,但眼底却如同古井一般毫无波动。
“陛下。”不待沈良时回答,裕妃便上前道:“皇子胎死腹中,皇后娘娘更是为此而伤心病逝,这些事都与贵妃脱不掉干系,臣妾以为贵妃此时不适合再主理六宫事。”
皇帝看了一眼沉默的沈良时,道:“此事都是晏贵妃的错,与昭禧贵妃无关,待到皇后下葬,朕就会赐死她。”
裕妃道:“陛下,御膳房宫女已经指认昭禧贵妃,此事就是她二人联手合谋,您不能因为宠爱她就存心偏袒,这会让后宫嫔妃寒了心的,望陛下明查!”
她话落,身后众人如同商量好的一般,齐齐下拜,“望陛下明查!”
皇帝面露不悦,狭长的眼眸眯起。
“裕妃。”沈良时回头看她,“你口口声声说是本宫害的皇后母子,你有什么证据吗?”
裕妃道:“御膳房宫女就是证据。”
沈良时道:“那日众人都在场,都听到她说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是谁,你又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本宫?”
“就算宫女没看清,这几日宫中皆传嘉乾宫闹鬼,此事沸沸扬扬,娘娘您也能抵赖吗?”
“说到此事,本宫也有话说。”话落,沈良时扭头朝着皇帝一拜,“陛下,有人在嘉乾宫的白烛中掺入了曼陀罗,这才导致臣妾夜夜梦魇、日日心慌,此人居心何其歹毒,还请陛下明察!”
裕妃和襄妃听闻此话,彼此对视交换了一个眼神。
襄妃由宫女扶着上前,三步一咳嗽,道:“贵妃娘娘不能为了自己脱身就找如此荒谬的借口,白烛都是护国寺的师父亲手制作,运到宫中,直接分发给各宫的,您难道还要说是有人在护国寺安插人只为诬陷你吗?”
沈良时面无表情道:“焉知不是有人偷天换柱?”
襄妃用手怕捂住嘴咳了两声,问:“贵妃娘娘有证据吗?”
沈良时怒极反笑,嘲弄道:“你们将罪名扣在本宫和晏贵妃头上,拿不出确凿证据就算了,还要让本宫反拿出证据,襄妃你是疯了吗?”
“你……咳咳咳……”
葭嫔连忙上前为她拍背顺气,怪声道:“晏贵妃自己已经承认谋害皇嗣,娘娘您又何必反咬二位娘娘一口,您说她们污蔑陷害您,怎么也要拿出证据来吧?”
沈良时看着她那副样子就来气,“葭嫔跟在晏贵妃身边久了,倒是将她阴阳人的本事学来,只是怎么没学到半点好的,平时不声不响,借着拱火看热闹来发难,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葭嫔往前依附晏嫣然没少被人背后戳脊梁骨,还要受晏嫣然的气,此时被这么一说就火冒三丈,“你说谁是狗?!”
沈良时反唇相讥,“往日你不过是跟在晏贵妃身后摇尾乞怜的玩意儿罢了,眼见她失势,就换了一个主子,如今扒着个什么都不是东西,也敢跟本宫叫嚣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葭嫔顿时顾不上地位高低,冲着跪在地上的沈良时扬起巴掌就要扇下去,沈良时曾经也是宫中出了名的刁蛮,又岂是善茬,当即一手抓住她,一手挥出残影给了她两个耳光。
葭嫔被打得跌坐在地,捂着红肿起来的脸颊,哭着膝行上前抓住皇帝靴子,涕泪交加的让皇帝为她做主。
“够了!”皇帝黑着脸拂开她,怒道:“再吵都滚回去闭门思过!”
他抬手一指转动手腕的沈良时,“还有你!当着朕的面就殴打其他妃嫔,谁给你的胆子?”
沈良时揉了揉膝盖,冷声道:“陛下在这儿,那您可看到了是她冲上来要打……”
“滚回你的嘉乾宫去!”
“……”
凤仪宫中霎时安静下来。
沈良时冷着脸看向皇帝,和他隔着几个台阶对视,那张脸与记忆中的重叠,说出来的话也如此相像。
三年前也是如此,沈良时负气离去,一困就是三年。三年后还是如此,他气得瞪大双眼,眼中有被冒犯的愤怒,有对这些琐事的不耐烦,像是随时要扑上来掐死沈良时一般。
沈良时清楚明确地意识到,随着年岁增加,时光流转,眼前的这个人是整个国家年轻有为的皇帝,是妃嫔心中不可触怒的真龙天子,却不是那个与沈良时花前月下的少年皇子了。
深吸一口气,压着心头的不适道:“陛下要怪要罚,我都认,只是今日要替崩逝的皇后和尚在囚禁的晏贵妃讨回一个公道。”
王睬从旁道:“陛下,万太医和嘉乾宫宫女求见,言说有重要证据呈上。”
沈良时心头一跳,但已经来不及制止皇帝召见他们,只见身形颀长的林双此时含胸驼背,跟在万慈安身后走进来。
她面上不知涂抹了何物,现下鼻梁扁塌,两颊鼓鼓,颧骨突出,原本英气秀丽的脸庞变得平平无奇,整个人看上去窝窝囊囊的样子。
林双顶着那副窝囊样来到沈良时面前,手顺势穿过她腋下,将她强硬地扶起来,夹着嗓子道:“娘娘,您让奴婢查的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
沈良时:“……”
迦音目瞪口呆,“林双姐你……”
林双斜了她一眼,附到沈良时耳边低语几句。
“陛下,微臣确实在昭禧贵妃宫中的白烛中查到曼陀罗花粉,此物有致幻作用,吸入过多还有可能导致丧命。”
万慈安将袖中的白烛递给王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