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是否要增援,一帮人花了些时间研判,技术部门根据初爻的手机定位给出了最合适的方案,却还是晚了一步。
秦晏踢了佩石一脚:“还举着枪干什么,赶紧叫救护车啊!”
而后秦晏又对其他人道:“维护好现场,外围警戒线拉一半放一半,给消防留地方。顺便通知交警队,让他们立刻出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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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几乎是和消防同时赶到的,医护人员拖着担架床从车上下来,消防车上也下来一群穿着救援服的消防员,拿着破拆工具,与医护人员商量怎样破拆最合理。
驾驶座方向盘和人之间卡得很紧,安全气囊瘪在一边,上面沾满了黏糊糊的血迹,座位底下全是前挡风玻璃碎掉的痕迹,救援人员拿着破拆斧和破拆钳,车门被卸掉之后又用液压顶将塌下去的车顶支撑起来。
现场的探照灯亮成一片,消防员脸上缓缓淌下几颗汗珠。其他人急得团团转,秦晏还算镇定,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接下来的事宜,一旁的佩石不知道是松了劲儿还是终于回了神,后知后觉当场坐在脏兮兮的地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胖子站着警戒线旁,垂眸看一眼佩石,抿抿唇,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地拉了他一把:“别哭了,起来。”
人员被困急需救援,事故车损毁严重,破拆工作极其艰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辆终于破拆成功,医护人员上前将初爻放平在地上,做完初步急救便将人抬上担架床送进了救护车,连上心电监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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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切都慢慢找回正规的时候,秦晏带着公安的人先回了局里。
其实初爻出事的地方离粤东已经没多远了。
凌晨四点。
秦晏绷着脸,二十多年来头一次这么严厉:“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支|队长吗!还有局|里的其他领|导吗!私自行动,先斩后奏,你师父糊涂,难道你也跟着犯糊涂!我看你这身衣服是不想要了!”
众目睽睽之下,秦晏一把摔了桌上的材料。
佩石浑身一抖,低着头,站在墙边,四周无数双眼睛朝他看过来。
他怵了,眼底红红的,却紧咬着下嘴唇一句话也不说,没敢抬眼看秦晏,双手紧贴着裤缝,警服上沾了灰和血,但他看起来又是那么倔强,眼里的情绪并非服软,而是痛、悔和不服交织在一起的样子。
调查组的人就在旁边,本来要发作的,结果秦晏这火发得比他们还大,孟霜和花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秦晏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如果不是人多,他可能真的会控制不住提着佩石衣领好好质问一番的冲动。
场面一度陷入安静,片刻后,秦晏吼道:“低着头干什么!地上有字还是有钱!”
佩石眼角悄悄湿润起来,双手开始攥拳,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情绪终于缓缓显现出来,腮帮子紧咬着开始抖,一头一脸的都是汗。
他的头有些无法控制地颤抖,却还是没直视秦晏的眼睛,哭腔却很明显:“师父他……”
“你不劝着你师父反而还帮他一起瞒着,什么意思,觉得这案子没你们办不下去?觉得自己老聪明了?”秦晏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佩石,我告诉你,要是你师父和那个姓潘的法医今天没能从鬼门关挺过来那都是你害的!你这身警服以后还能不能穿,就看老天爷打算怎么对你!”
佩石不语,深吸一口气,微微颤抖着,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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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也骂了,秦晏一挥手:“监控我在申请调,痕检组还没出结果,肇事的,交警队还在查,至于你……”
佩石终于抬眼。
秦晏:“这次的事闹得太大,弄不好传到上面去。政委那边会和调查组一起讨论,局领导已经拍板了,放你几天假,先回家呆着,到时候有什么自然会通知你的。”
这跟停职没区别了。
“秦支,我——”
“决定已经下来了,”秦晏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材料,直起身,脸色终于有了点缓和,拍拍他的肩,叹气,“忙活一晚上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年纪轻轻的别熬出病来。”
说完,秦晏看了旁边调查组的人几眼,自顾自推门出去。
佩石有些不敢相信,想追出去:“秦支,秦支!”
好在胖子拉住了他:“你冷静点!”
调查组的人看看这两人,又看看门口,也抬脚出去了,估计是还有事没处理完。
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胖子和佩石两个。
佩石:“你干什么,你别扒拉我……”
“我让你冷静!”胖子吼了一声,而后压低声音,“想闹去街上闹,让所有人都知道去!不是你想不明白吗,都这种时候了,能回家都是对你网开一面了!让你回去是为你好,你还犟什么。”
佩石挣扎的动作缓缓停下来。
胖子看着他。
他忽然蹲下去,紧紧抱着头,压抑地哭出声,脖子脸都红了,颤抖着:“胖子,你说……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害了师父……”
庞然沉沉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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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型会议室。
里面只有调查组和特案组的人在。
孟霜:“我倒是不知道各位胆子都这么大,连对手都不知道是谁呢,就敢自己跑出去抓人了。”
秦晏陪着笑了笑:“年轻人哪儿懂那么多,一时脑热,让您看笑话了。”
“这是一时脑热的问题吗,”孟霜板着脸,“他什么想法我不是不知道,想趁着有人对目标下手之前把线索攥在手里,是,这确实不失为一个方法。但是擅自行动不听指挥,这是程序问题,更是作风问题!”
秦晏:“现在谈那么多也没用,我们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是尽早把案子破了,尽早给群众们一个交代。”
说完,他看向众人:“初爻今天的行动除了佩石和胖子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是却有人摸透了他的行踪,甚至就是奔着他和目标去的,为了什么,为了灭口。假如今天初爻找的这个人对我们的案子毫无帮助,他会在半路上被袭击吗?”
一边的花韬点点头:“初爻这小子脑袋里想法多,他啊,估计是查到了什么。找潘景这件事他连我们都不愿意告诉,啧啧……谨慎啊,谨慎。要是今天,他安安全全回来了,弄个先斩后奏,反而说明我们身边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叛徒。”
秦晏道:“是,花主任说得在理。但是这说明什么?”
孟霜抿唇。
秦晏:“这说明敌人已经打到我们内部来了。这场仗,我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完全被人捏着鼻子走。我们之前怀疑叛徒是沈淮,可人家沈淮这段时间一直被我们严加约束,吃喝拉撒都在局里,他能知道什么?”
“你是说……”孟霜严肃起来。
“内查的这把刀刃,还是得再挖深点啊。”秦晏道。
几人对视一眼,有了主意。
孟霜失笑:“看来得先委屈初警官和石头一段时间了。秦支,还是您高一筹。”
“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