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凌晨一点的天气泛着些凉意,却也掩不住即将步入夏天的闷热,初爻把车开上了国道,不久后停在附近的加油站,在加油的间隙里脱了外套随手放在副驾驶,身上只穿着一件立领深色短袖。
加完油他看了眼时间,倒车离开加油站,而后往左前方继续行驶。
初爻车技很好,一路上都没怎么颠簸,车开得很稳,后排的窗开了三分之一,外面的风舒适地吹进来,潘景在后座都快睡着了。
或许也和车有关系,初爻赶时间没来得及找别人借车,顺手开走了沈淮的,沈淮对于车的要求不亚于女人对于自己皮肤保养程度的要求,性能和配置都是一等一的。
而此时此刻,凌晨里本应没什么车的国道上,一辆黑色的大面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正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远远地缀在卡宴后面。
初爻双手握着方向盘,在经过一处转弯的时候扫了眼后视镜。
他做过最坏的打算——自己去找潘景的消息会传出去,不过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有人等不及了。
也还算是意料之中。
那辆黑色面包车一直跟着自己,距离不近,但总是动不动就找机会超车。
“潘老师。”初爻镇定地提了点速。
潘景被他叫醒:“干什么。”
“我关窗了,”初爻说,“风大。”
闻言,潘景几乎立马清醒过来,警惕地扒着窗户往后看。
初爻又扫一眼后视镜,将窗户升上去,潘景攥了攥拳,冲驾驶座上的人喊道:“你不是说执行公务吗,后面那车怎么回事?”
“我不那样说,您能同意和我走么,”初爻道,“坐稳,我想办法把他们甩掉。”
“你疯了!有你这么办案子的吗!”说话间,车子猛地加速,呼啦地转过一个弯。
初爻:“少废话。”
潘景靠在后座的窗边,由于腿不方便,只能顺着惯性倒,用手紧紧抓着车顶的扶手:“我就多余跟你走一趟!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
“你是证人,”初爻从容地说,“放心,我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全。”
潘景气得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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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的黑色面包车见卡宴突然加速,于是也跟着加速。
面包车里负责探哨的人在副驾驶上催促:“他们起疑心了,动作快点别跟丢!不能让姓潘的活着去见调查组!”
“大,大哥,”司机咽了咽口水,“那车上有警察。”
“我知道有警察,拿人钱办人事,你开过去,别他们车!逼停他们!”探哨的说,“实在不行就撞过去,给他们撞崖底下,一个都别活!”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有点抖,车内的灯光昏暗,投射出旁边山上的树影,呼啦一下就过去了。
初爻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不要命的面包车,咬牙道:“这群人是疯狗吧!再这样下去碰上大转弯就是不死也得残!有这么开车的吗!”
车速很快,这条国道黑漆漆的,只有车前灯照着方向,本来就是建在山里的路,转弯特别多,就是赛车手都不敢在这种路况上乱来。
两辆车你追我赶,面包车上的人显然比初爻更加不要命,逮着机会就往上扑。
卡宴的位置靠近外侧的护栏,本来路就窄,面包车像黏上他们了一样不断把卡宴往外赶,眼看着下一秒就快撞到护栏了,要是以这样的速度直接撞上去,卡宴绝对会因为速度过快而直接和护栏一起飞出去。
“靠。”初爻骂了声,一瞬间心都提上了嗓子眼,没有选择急打方向盘,而是下意识抬手去挂一档,紧接着发现不行后立马刹车,却完全无法控制急速行驶下的车辆。
卡宴在即将撞向护栏的时候猛然向左前方漂移了出去,往山体的方向擦过。
那辆面包车也立马跟着顶上卡宴的车屁股。
巨大的刹车声伴着浓重的汽油味轰然炸开……
砰——
卡宴整个车身都撞在山上,被面包车顶到几乎侧翻,触发了事故紧急逃生机制的车门因此被迫向外打开。后头面包车上的人飞快打开车门七七八八冲出来,手里都提着家伙,把后座上昏迷的人扯了出来。
初爻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微微张了张嘴,手还搭在方向盘上,轻轻落了下来。
驾驶座的皮椅上缓缓涌出大汩大汩的暗色液体,依稀能听见血液滴答滴答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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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那个手里拿着铁棍,倾身探进副驾驶,嘴里叼着手电。
大约是想确认死绝了没。
手电的光晃到驾驶座上的人的时候,那家伙忽然顿了一下,脸色大变。
“初爻?”那人眼底扫过一抹惊疑,紧接着丢下铁棍,伸手去探初爻鼻息,然后拍了拍初爻的脸。
身后的几个小弟架着昏迷不醒的潘景。
“哥,这人昏过去了,有气儿,”一人道,“就地打死吧,尸体丢下山。”
那人回过神,转而立定,看了几眼半死不活的潘景,刚要说什么。
而就在此时,空旷静谧的山谷内由远而近传来警笛呜啦呜啦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一辆,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一群人霎时乱了阵脚。
“是他们的增援!怎么来得这么快!”为首的那个人看一眼晕过去的潘景,眼见着附近山带上闪过许多红蓝交替的光点,当机立断,“走!”
有人道:“这家伙怎么办?一起带着吗?”
“带着个残疾人有什么用,被抓到不就完了,现成的证据!”领头的说,“别管了,走啊!”
于是一群人呼啦啦地跳上面包车,潘景被他们丢在那辆报废的卡宴旁边。
黑色面包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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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灯不断闪烁,红蓝光带交织的光影投射在浸满黑血的地面,十几辆警车一字排开,特警的车也跟着停下。
车门拉开,乌泱泱一大群人从四面八方下来,拿枪的拿枪,拿盾的拿盾,还有几个装备手里举着防爆叉。
“定位应该没错,就是这里!”
“快快快,别让人跑了!”
“怎么回事?”
特警把这里团团围住,步枪据在胸前。
现场吵吵嚷嚷,秦晏急匆匆下车,从前面几个警员中间挤了过去,被眼前的景象震了震:卡宴已经被撞得变形,潘景倒在车后。
“初爻呢!初爻!”他喊着,绕到另一边,看见凹陷下去一半的车头,驾驶室的一侧卡在山体旁边。
石头双手举着一把九二式,身体僵硬,浑身发抖,那眼神不知道是气还是悲,眼底赤红一片。
初爻两小时没回去,石头提前和秦支打过报告,秦晏知道初爻私自行动后差点没把石头当场摁死在特案组,发了一通脾气,只能紧急把特案组的全部人员都集中起来,通知调查组后又通知了其他几位局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