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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chapter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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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景大概是真的怕了。

后来的事,他自问愧对于自己胸前的信仰。

原本他以为新的尸检报告交上去,结案了就没事了,可结案之后他看着送到家里的一叠叠现金,久久不能平静。其实这种事情,做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本来就是个无底洞,他不愿意跟信仰背道而驰,更不愿意因为这件事让自己的家人蒙羞一辈子。

“局长,我,我想跟您说一件事。薛山这个案子其实……”

他以为坦白后接受调查就能规避一切本不应该发生的意外,但意外还是发生了,他从局长的办公室里离开,收拾东西下班回家,准备第二天接受纪检监察机关的盘问,可下班的路上,那条他走过无数遍的人行道,忽然直直闯入一辆失控的汽车。

砰——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还有缓缓落下的点滴。

医生说他伤到了脊柱,以后只能坐轮椅了。局里的人来关心过他几次,他见到局长的第一眼就抓着局长的手问薛山的案子有没有开始重新处理。

“这个你暂时别多想,好好休息。对了,我们经过讨论还是觉得……你的事毕竟特殊,上头给你面子,不打算给你处分,你还是引咎辞职比较合适。”

潘景脑子里一团乱麻:“那撞我的人呢,是不是报复,是不是,是不是?”

“你啊,年纪轻轻的想什么呢,那条人行道旁边就是马路,撞你的是个酒鬼,交警大队第一时间就去了现场,人是当场抓的,醉驾。在醒酒室里清醒了之后哭得嗓子都快哑了,说想亲自给你道歉。”

那个时候潘景没有想到这其中的关窍。

晨晨后来也去医院探视过他,带了很多水果,说是爸妈买的:“爸妈知道你出车祸了,给你买了好多水果,让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就没事了。”

晨晨努力地笑笑,又说:“我给你削个梨吧,你不是最喜欢吃梨了吗。”

潘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坐在病床边削完了梨,潘景靠坐在床上,看着她,在心里挣扎了许久。

“怎么了?”她有些疑惑。

“晨晨,”潘景低声说,“我们……我们分手吧。”

晨晨当场愣住:“你说什么?下个月就领证了,我都跟我爸妈还有亲戚说好了到时候办酒席的。”

“对不起啊。”潘景抿抿唇,挤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她沉默了很久。

“你神经病!”晨晨翻了脸,把手里削好的梨丢进了垃圾桶,“我不伺候了,分就分,你以为,你以为我愿意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哭腔,潘景很心疼。

当年他的坦白换来了自己下半生永远都要坐轮椅的结局,也换来了晨晨被他气走的结局。晨晨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其实他可以跟晨晨说自己辞职是因为腿不方便,但他却直接跟晨晨提分手。

是他太懦弱了,不敢让晨晨知道自己收了礼,不想让晨晨心里对自己的那一份喜欢和滤镜就此破碎掉,可他也不愿意因此耽误晨晨,他不想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家里三代都不能考公、不能当兵。

所以还是分开更合适。

.

撞潘景的醉鬼他没见过,出院之后有人来找上他。

“你没死啊?可惜了,还以为能彻底封上你的嘴。老大想了半天,觉得你要是真死了也不合适……这些钱是给你的,关心你嘛,怕你以后糊不了口,好好收着,以后别出去乱讲话。”

意思很明显,潘景敢说出去一个字,就真的会死。

晨晨之后怎么样了他不清楚,他自那天起就断了同晨晨家里的联系,偶尔一次划着轮椅出去买菜,在菜市场里远远地看见了晨晨,晨晨抱着个婴儿,弯腰在卖梨子的摊前挑着,旁边站着个推学步车的男人。

男人摸了一下晨晨的丸子头,被晨晨一巴掌拍了回去:“一会儿给我摸毁了,回家有你好果子吃。”

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晨晨抱着孩子忽然转过身,就这么遥遥地,和坐在轮椅上的潘景对上了眼神。

潘景慌忙划着轮椅到一边去,再次抬头的时候,晨晨的眼神还是盯着他,那眼神里有愣怔,有惊讶,有心疼,也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倔强。

过了好久,直到怀里的孩子开始哭闹,她才低下头去哄孩子,一边哄一边拉着自己的老公离开了那个摊位。

.

夜里十一点,潘景看着墙上发黄的旧日历,轻轻叹了口气。

上一次的坦白换了自己破碎的一生,这一次的坦白……能换来更好的结果吗?比如说,把那些坏人一网打尽。

可他不明白初爻是否站在正义的那方。

于是他思来想去,还是打开房门,划着轮椅出去。

一出去,就看见那位姓初的警察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往后靠着沙发的靠垫,双手交叉在胸前,以一个并不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没见过这么轴的人。”潘景暗骂一声。

他划着轮椅上前,轮椅的脚踏不小心撞上初爻脚踝,初爻立马就醒了,有点发蒙地看着潘景:“几点了?”

“十一点,我四十岁的人了,要不是因为你,我早休息了,”潘景啧一声,“不是,你真打算在我家歇一夜啊?”

初爻揉了把眼睛:“不然我睡大街?”

潘景道:“起来。”

“干什么。”

“起来!”潘景把轮椅往后划,“开车来的是吧,一会儿扶我一把。”

初爻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

潘景骂道:“听不懂人话吗,我说——”

初爻立刻笑了笑,讨好似地绕到后面把他的轮椅推走:“太好了。”

“好个屁。”

“潘老师,”初爻说,“我知道您不是那种人,我赌了一把,赌对了。”

.

也许潘景和他一样在赌。

赌的是人心。

初爻把潘景推到外面,夜色里,潘景看着初爻关上那扇铁门,然后目光落在铁门上八年前自己和晨晨一起贴的福字上。

“潘老师,上车吧,”初爻伸手,“我拉您。”

车辆轰然启动,从潘景家门口开出去,没一会儿就上了通往目的地的公路。

时间一点一点走过,外面的树在静谧的夜里呼啦啦闪过。

初爻用蓝牙跟石头打电话,对面接起的那一瞬,初爻便说:“我带潘老师出来了,他说他愿意配合。”

“我没说。”后座,潘景补了一句。

初爻对佩石道:“如果顺利的话,师父两小时内能回来。”

然后就挂了电话。

佩石应该不至于蠢得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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