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主任理解地点点头:“无论你们选择哪条路,Media Lab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回家的地铁上,两人都有些沉默。
最终程以清打破沉默:“你在想什么?”
沈黎望着窗外飞逝的隧道墙壁:“想江城...想公司那些等着新产品的听障孩子。”他转向程以清,“但我也喜欢这里...研究条件太好了。”
程以清握住他的手:“也许不必二选一。我们可以两边跑,就像现在远程管理公司一样。”
沈黎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当然。”程以清笑道,“现代科技不就是为了打破地理界限吗?”
这个简单的对话意外地解决了一直困扰他们的问题。
有时候,最复杂的困境只需要换个角度思考。
圣诞夜,程以清原计划带沈黎去高级餐厅,然后在河畔灯光秀时求婚。
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打乱了所有安排,他们只能窝在公寓里,就着微波炉加热的火鸡套餐和红酒“庆祝”。
“最寒酸的圣诞晚餐。”程以清自嘲地举杯,“明年一定补偿你。”
沈黎却笑得很开心:“比餐厅好...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抿了口红酒,“记得高中那次...你翘课来医院看我,带的也是微波炉便当。”
程以清心头一热。
是啊,对他们而言,最珍贵的从来不是华丽的场合,而是彼此相伴的平凡时刻。
他放下酒杯,突然单膝跪地:“既然提到过去...”
沈黎瞪大眼睛,手中的叉子当啷掉在盘子上。
程以清掏出那个蓝色丝绒小盒子:“沈黎,从十七岁起,你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无论听得见或听不见,无论在中国还是美国,我只想和你一起走下去。”他打开盒子,露出那对特制的戒指,“你愿意...成为我的丈夫吗?”
沈黎的眼泪夺眶而出,植入体捕捉到他急促的呼吸声,转化为一种奇特的电子音效。
他伸出手,又缩回,又伸出,最终重重地点头:“愿意...当然愿意!”
程以清小心地为他戴上戒指,然后教他如何使用:“轻按这里,我的戒指就会震动,像这样...”他按下自己戒指上的按钮,沈黎的戒指立刻发出轻微的震动,“这是摩斯电码的'我爱你'。”
沈黎好奇地摆弄着戒指,突然扑进程以清怀里,吻住他的嘴唇。
窗外,暴风雪依然肆虐,但公寓里温暖如春,两颗心在无声中共鸣,比任何誓言都更加响亮。
次年春天,程以清和沈黎在查尔斯河畔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程安和温煦还有许琳专程飞来参加,周炎和李岩也从国内赶来。
仪式没有豪华排场,只有最亲近的十几个人,在一棵盛开的樱花树下见证了他们的誓言。
沈黎穿着浅蓝色西装,耳后的植入体处理器上别着一朵小小的白花。
程以清则是一身笔挺的黑色礼服,胸口别着江城一中的校徽
——他们相遇的地方。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另一个新郎了。”牧师微笑着说。
程以清轻轻捧起沈黎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沈黎闭上眼睛,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泪珠。
这一刻,他不需要植入体也能“听见”程以清的爱。
——它存在于相触的唇间,交握的指间,以及那两枚不时轻轻震动的戒指中。
婚礼后,他们在MIT附近买了套小公寓。
沈黎的书桌上放着两个相框:一边是高中辩论赛的合影,一边是婚礼上的樱花树。
程以清常开玩笑说这是“沈黎博物馆。”
记录着他们从相识到相守的旅程。
六月,沈黎的论文《听觉植入体用户的认知重塑》在《自然》子刊发表,引起学界广泛关注。
同一天,程以清的智能耳机项目获得了风险投资,即将进入量产阶段。
“双喜临门!”程以清开了一瓶香槟庆祝,“我的天才丈夫。”
沈黎红着脸啜了一口香槟:“运气好...”
“不,是你足够努力。”程以清认真地说,“从江城到波士顿,你走的每一步都是靠自己的坚持。”
沈黎望着窗外的查尔斯河,阳光在水面上洒下无数金箔。
他想起了高三那年,自己因为听力恶化而选择离开,以为那会是人生的终点。
如今看来,那只是一个转折,引领他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在想什么?”程以清从背后抱住他。
沈黎转身,将额头抵在程以清的肩上:“想我们...有多幸运。”
程以清吻了吻他的发顶:“这才刚刚开始呢,沈先生。”
三年后的春天,程以清和沈黎回到江城一中参加校庆。
曾经的班主任林老师已经白发苍苍,但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程以清!沈黎!快来看看你们当年的照片!”
校史馆的墙上挂着他们高中辩论队的合影,下面的说明文字写道:“优秀校友程以清、沈黎,清黎科技创始人,在听觉辅助技术领域取得突破性成就....”
沈黎看着照片上青涩的自己,恍如隔世。
那时的他,戴着笨重的耳蜗,不敢想象有一天能站在国际讲台上,用流利的中英文分享自己的研究,更不敢想象,身边这个耀眼的男孩会成为他一生的伴侣。
“想什么呢?”程以清碰了碰他的手。
沈黎指向照片:“想那个...害怕拖累你的男孩。”
程以清笑了,十指与他紧扣:“现在呢?”
“现在...”沈黎看向窗外,当年的樱花树已经长得更高更茂盛,“现在我知道...爱不是负担...而是翅膀。”
操场上,一群高中生正在准备辩论赛。
看到他们,有个戴助听器的女孩鼓起勇气走过来:“请问...是沈黎学长吗?我读过您的故事...您给了我很大勇气。”
沈黎蹲下身,与她平视:“你也会...创造属于自己的故事。”他指了指自己的植入体,“这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不是全部。”
程以清在一旁看着,胸口涌起无限柔情。
当年那个躲在角落的男孩,如今成了别人的榜样和希望。
命运的转折有时就是如此奇妙,将最深的伤痛化为最强大的力量。
离校时,他们特意去了后山的小亭子。
二十五岁的程以清和沈黎坐在当年十七岁的他们差点初吻的地方,交换了一个温柔绵长的吻。
“回家了。”程以清说。
沈黎点点头,耳后的植入体捕捉到远处教室传来的钢琴声。
——是《致爱丽丝》,他们青春的主题曲。
他闭上眼睛,让旋律流淌过神经电极,直达心灵最深处。
在那里,永远存着一个雨中的下午,一个为他撑伞的少年,和那句无声的“我爱你。”
如今,他终于能清晰地听见,不只是通过耳朵,更是通过共同经历的每一个瞬间,共同创造的每一段回忆。
而有些声音,会穿越时间与空间,永远回荡在两个相爱的灵魂之间。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