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的秋天比江城来得早。
查尔斯河畔的枫叶已经开始泛红,像一片燃烧的火焰倒映在水面上。
程以清站在MIT媒体实验室的楼顶,望着远处哈佛桥上来往的行人,手机里是沈黎发来的消息:「刚和导师谈完,项目通过了!晚上庆祝?」
他微笑着回复:「当然,老地方见。」
三个月前,当他们拖着行李站在洛根机场时,波士顿用一场暴雨迎接了这对远道而来的恋人。
租住的公寓比想象中小,暖气时好时坏,沈黎的植入体甚至因为北美不同的电压标准而罢工了一天。
但这些小插曲丝毫没有减损他们的兴奋。
——这里是新生活的起点,充满了无限可能。
程以清的合成神经科学研究进展顺利,而沈黎则凭借独特的跨学科背景,获得了心理学系罕见的大二访问学者资格。
他们约定每周五晚上在查尔斯河畔的一家小咖啡馆约会,分享各自的见闻和想法。
咖啡馆叫“倾听,”店主是位听力障碍的老先生,招牌上画着一只大大的耳朵。
程以清推门进去时,沈黎已经坐在角落的老位置,面前摊着笔记本,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
“久等了吗?”程以清在他对面坐下。
沈黎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刚看完...导师给的资料。”他的英语比三个月前流利多了,虽然仍带着口音,“你的研究...怎么样?”
程以清兴奋地讲起实验室的新项目:
——一个能实时监测神经活动的智能耳机。
沈黎认真听着,不时提出心理学角度的见解。
这种专业对话让他们仿佛回到了创业初期的日子,只是现在的舞台更大了。
“对了,周炎发邮件说国内公司拿到了新一轮融资。”程以清掏出平板,“他想扩大生产线,问我们的意见。”
沈黎仔细阅读邮件,眉头渐渐皱起:“太快了...质量控制会跟不上。”
“我也这么想。”程以清点头,“我们应该...”
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咖啡机噪音打断。
沈黎猛地捂住右耳,脸色瞬间变白。
——植入体对高频噪音仍然敏感。
程以清立刻挪到他身边,轻轻按摩他的后颈:“深呼吸,没事的。”
沈黎靠在他肩上,等待不适感过去。
店主注意到情况,连忙过来道歉,并关掉了那台老旧的机器。
“好些了吗?”程以清轻声问。
沈黎点点头,勉强笑了笑:“像被...闪电劈中耳朵。”
这个比喻让程以清心头一紧。
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沈黎的听觉体验远非完美,这种突如其来的痛苦仍会不时造访。
他吻了吻沈黎的太阳穴:“回家我给你调一下程序,过滤更多高频噪音。”
沈黎握住他的手:“别担心...习惯了。比完全听不见...好多了。”
回公寓的路上,两人沿着河岸慢慢走。
夜色中的查尔斯河波光粼粼,对岸波士顿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
沈黎突然停下脚步,指向水面:“看...天鹅。”
两只雪白的天鹅在月光下游弋,优雅如梦境。
程以清从背后环抱住沈黎,下巴搁在他肩上:“美吗?”
“嗯。”沈黎轻声回答,“但不如...你第一次带我看的樱花。”
程以清心头一热,想起江城大学创业园窗外的那片樱花林。
无论走得多远,有些记忆永远鲜活如初。
十二月的波士顿寒风刺骨。
程以清在实验室熬夜调试设备,为即将到来的学术会议做准备。
手机震动起来,是沈黎发来的消息:「还在实验室?记得吃晚饭。」
程以清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他回复:「马上回。你论文写完了吗?」
「刚提交。」沈黎发来一个笑脸符号,「冰箱里有饺子,热一下就能吃。」
程以清心中一暖。
上个月沈母寄来了一大包手工饺子,是他们思乡时最好的慰藉。
收拾好东西,他顶着风雪往家走,路过一家珠宝店时,橱窗里的一对素戒吸引了他的目光。
银色的戒圈内侧刻着一行小字:“The sound of love。”
程以清站在橱窗前,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一个念头突然清晰如炬——是时候了。
公寓里,沈黎正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开门声抬起头:“外面...很冷吧?”他放下书,起身去接过程以清的外套,“耳朵都冻红了。”
程以清任由他摆布,目光落在沈黎专注的侧脸上。
暖气让他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粉色,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嘴唇因为专注而微微抿起。
七年前那个躲在图书馆角落的听障少年,如今已经成长得如此自信而耀眼。
“怎么了?”沈黎注意到他的目光,疑惑地眨眼。
程以清摇摇头,捧起他的脸亲了一下:“就是突然觉得...很幸福。”
沈黎笑着推开他:“肉麻...快去洗澡,饺子马上热好了。”
夜深时,程以清等沈黎睡熟后,悄悄起身拿出笔记本电脑。
他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他秘密设计了一个月的图纸。
——一对特制的智能戒指,不仅能监测健康数据,还能通过震动传递摩斯电码般的爱意。
这是他为沈黎特别准备的圣诞礼物。
屏幕的蓝光映在程以清专注的脸上,他仔细调整着戒指内部微型传感器的位置,确保它们足够灵敏又不影响佩戴舒适度。
窗外,波士顿的第一场雪依然在下,无声地覆盖着这个异国的冬夜。
圣诞前夕,MIT媒体实验室举办年度成果展。
程以清的“神经感知耳机”成为焦点,不少教授和投资人驻足询问。
沈黎作为项目组的心理学顾问,站在一旁耐心解答各种问题。
“所以这个设备能实时监测大脑对声音的反应?”一位银发教授好奇地问。
程以清点点头:“是的,而且能根据神经反馈自动调整输出频率。”他看向沈黎,“这个算法的基础就来自沈黎术后康复期间的数据。”
沈黎微笑着补充:“本质上...是让机器学会'读心',知道用户想要...听清什么。”
展览结束后,实验室主任特意留下他们:“年轻人,你们的研究很有前景。考虑过毕业后留在美国继续发展吗?”
程以清和沈黎对视一眼。
这个提议他们私下讨论过多次,但始终没有定论。
“我们...还没决定。”沈黎诚实地回答,“国内的公司...也需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