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的录取通知书摆在茶几上,旁边是沈黎刚收到的《听觉研究》期刊
——他们的联合论文被收录了,这是沈黎第一次以第一作者身份发表学术文章。
程以清盘腿坐在地毯上,反复对比着两封信件,嘴角不自觉上扬。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沈黎从厨房出来,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花茶。
手术后六个月,他的语言能力已经恢复到大不如前,但“花”和“茶”的发音仍有些含糊。
程以清接过茶杯,顺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在想我们有多厉害。”他指了指论文,“你的心理学研究,”又指向录取信,“我的工程学录取,再加上公司的FDA认证...”
沈黎抿嘴笑了,耳后的植入体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自恋。”
“这叫事实。”程以清轻吻他的额角,“对了,周炎说下周有个投资方想见你,对我们的第二代产品很感兴趣。”
沈黎的笑容僵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必须去吗?”
程以清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安:“怎么了?”
“我不擅长...那种场合。”沈黎的声音低了下去,“说错话...或听错问题...会搞砸的。”
程以清放下茶杯,将沈黎的手握在掌心:“你知道吗,沈黎如果没有你,这个项目根本不会存在。那些投资人想见的不是漂亮的PPT,而是真正改变生活的技术——也就是你。”
沈黎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自己的指节上有长期敲键盘留下的薄茧,
而程以清的手腕内侧还留着高三那年自残的淡淡疤痕。
这两双手,曾经各自伤痕累累,如今却成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好。”沈黎最终点头,“但你要在旁边...万一我听不清...”
“当然。”程以清承诺道,“我一步都不会离开。”
窗外,初夏的风拂过梧桐树,沙沙作响。
沈黎的植入体捕捉到了这个频率,将它转化为一种奇特的电子音效——不像自然听觉那么柔和,但对他而言,这已经是世界上最美的声音。
投资会议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会议室举行。
沈黎穿着程以清为他挑选的深蓝色西装,紧张得手心冒汗。
程以清不时捏捏他的手指,无声地传递着勇气。
“清黎科技的两位创始人!”一位中年男子热情地迎上来,“我是立德创投的李总,久仰久仰。”
程以清上前握手,同时稍稍侧身,确保沈黎能看清对方的口型:“李总好,这位是我的合伙人沈黎。”
沈黎礼貌地点头致意:“您好。”
会议开始后,周炎先介绍了公司概况和产品线。
轮到技术环节时,程以清自然地接过话题,时不时转向沈黎:“这部分用户体验是沈黎的专业领域...”
当沈黎开始分享自己使用植入体的体验时,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
他的讲述并不流畅,偶尔会停下来寻找合适的词语,但正是这种真实的挣扎打动了在场每个人。
“传统助听器...像隔着墙听人说话。”沈黎指着自己的植入体,“这个...像墙变薄了。还不完美...但已经是奇迹。”
一位女投资人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我父亲重度听障,如果能有这样的技术...”
会后,李总主动提出加码投资,条件是加快第二代产品的研发。
程以清正要答应,沈黎却突然开口:“第二代...需要更多临床试验。不能...为速度牺牲安全。”
会议室瞬间安静。
程以清惊讶地看着沈黎
——这完全不在计划内,但他立刻明白了沈黎的顾虑。
“沈先生说得对。”程以清接过话头,“医疗设备容不得半点马虎。我们宁愿慢一点,也要确保每个用户的安全。”
出人意料的是,李总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更加欣赏他们的专业态度:“正是这种严谨让我决定投资你们。具体时间表我们可以再商议。”
回程的车上,沈黎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座椅里:“我是不是...搞砸了?”
程以清大笑:“恰恰相反!你刚才帅呆了!知道李总私下跟我说什么吗?'你那位沈先生看着温和,谈起专业来却寸步不让,正是企业最需要的品质。'”
沈黎眨了眨眼:“真的?”
“千真万确。”程以清捏了捏他的脸,“所以别再怀疑自己了,沈首席用户体验官。”
七月初,江城大学举行年度学术论坛,沈黎和程以清的跨学科研究被选为主会场报告。
这是沈黎第一次在大型场合公开演讲,提前两周就开始准备。
“一定要用这么多专业术语吗?”程以清看着沈黎的PPT皱眉,“普通听众会听不懂的。”
沈黎咬着笔头:“但任教授说...要体现学术深度。”
“那是他的风格。”程以清拿走笔,“你的优势是真实体验,讲这个就好。”
两人争执不下,最终决定各自准备一版,让任教授评判。
任教授看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程以清的版本:“学术价值不靠术语堆砌。沈黎,你的经历本身就是最有价值的资料。”
演讲当天,大礼堂座无虚席。
沈黎站在后台,双腿发软,植入体捕捉到的环境噪音让他头晕目眩。
程以清帮他调整好麦克风,突然掏出一个耳塞:“试试这个,能过滤背景噪音。”
沈黎戴上后,世界立刻安静了许多,只剩下清晰的人声。
他惊讶地看着程以清:“什么时候...做的?”
“昨晚。”程以清眨眨眼,“专门为你演讲准备的。”
主持人报幕了,沈黎深吸一口气走上台。
聚光灯下,他看不清观众的脸,但能感觉到程以清就坐在第一排,目光如炬。
“大家好...我是沈黎。”他的开场有些颤抖,但随着内容深入,声音越来越稳,“一年前,我完全听不见雨声。今天,我能站在这里分享我的故事...这就是科技的奇迹。”
沈黎没有照本宣科,而是真诚地讲述了自己从失聪到重获听觉的历程,以及这个过程中发现的认知变化。
当他展示大脑扫描图,解释植入体如何重塑他的听觉皮层时,全场鸦雀无声。
“最后...我想说...”沈黎看向程以清的方向,“残疾不是限制...而是独特的视角。感谢所有让我能用这个视角...为科学做贡献的人。”
掌声雷动,许多听众站了起来。
沈黎在人群中寻找着程以清,发现他也在站着鼓掌,眼中闪烁着骄傲的泪光。
会后,不少学者围住沈黎请教问题。
一位白发教授握住他的手:“年轻人,你的研究改变了我们对神经可塑性的理解。考虑过来哈佛做访问学者吗?”
沈黎惊讶得说不出话,程以清及时出现解围:“谢谢邀请,不过沈黎已经计划明年去MIT。”
“那更好!”教授爽朗地笑道,“我们和Media Lab有合作项目,正好需要他这样的跨领域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