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时节,万里无云。金黄的粟米沉甸甸地挂在梗上,姬珩站在田垄上往外望,蓝色的天和金色的田连成一线。她摘了一簇穗子摊在手心里,吸满阳光雨露孕育成形穗粒颗颗饱满。
这将是丰收的一年。
“明日祭祖,还要严加盘查,特别是姬氏旁支的那些人,难免会出什么乱子。”姬珩顺着田垄往回走,卫堰跟在她身后。
刚下了雨,田垄上全是泥浆,姬珩的鞋底一滑。卫堰搂住她的胳膊,姬珩的鞋子全陷进淤泥里,头上的银簪子也滑进了泥里。
卫堰弯腰去拾,姬珩拦住他的手说,“算了,都是泥不要了,路过的农夫会捡走的。”
她垂头用脚背用力想要将鞋子从淤泥里头拔起,那鞋子反而越陷越深。
“啊”她惊呼一声,卫堰已经将她拦腰一抱,快步行至道旁。
她在车舆上站稳,一只足隔着丝履踩在车舆上。
卫阊掀开车帘,朝姬珩伸出手来。碍于卫堰还在,姬珩不好拂卫阊的面子,乖乖把手放进他的掌中。
姬珩钻进马车,坐到一旁。卫阊咳嗽着说,“姬珩,你不必视我为仇寇,我们之间还像以前一样不好么。”
姬珩掀开帘子看向外头不说话。
她看到卫堰又折返回去,弯腰在田垄上找着什么,应当是她的银簪子。
她心里一暖。
她放下车帘淡淡地说,“若我真的视你为仇寇,你早被我一刀捅了,今日怎么还会好好地坐在这儿。”
卫阊哈哈一笑,“姬珩,还是这样的你逗起来有趣些。”
姬珩冷笑。
逗?
真当她是股掌中的猬鼠么?
她起身钻出马车站在车舆上朝着田垄上的卫堰招了招手,卫堰迟疑了一瞬走到她面前。姬珩伸出手来,卫堰看着她白嫩的手掌心,面露疑惑。
“朕的簪子,你方才不是去捡了么。”姬珩说。
卫堰握紧袖子,他迎上姬珩的目光,淡淡地说,“陛下不是说不要了么,方才臣去拾臣的物事,并没有看到陛下的簪子。”
姬珩悻悻地收回手去,果然狼崽子还是狼崽子,是和卫阊一样讨人厌的家伙。
*
夜里,青芜替姬珩梳着头发,姬珩的头发柔顺黑亮,摸起来滑如锦缎。
姬珩说,“青芜,明日祭祖无论何时发生,你都要好好地待在原地,记住朕的话。”
青芜愣了一下,低声称是。
“真的记住了?”姬珩深凝着她,这一眼尽显帝王的威仪,“那怕有人冲出来拿刀朝朕捅过来,你都不许离开。”
青放下梳子跪下来,“陛下,青芜遵命。”
*
姬珩身着衮服,头戴冠冕登上祭台祭祀天地先圣,奉上五谷五畜作为牺牲,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繁琐的祭祀仪式后,姬珩乘车前往姬氏宗庙。
姬氏旁支的子弟早已在宗祠中等候多时,卫堰掀开车帘,姬珩钻出马车。
卫堰伸出手臂,姬珩扶着他的手臂走下马车,擦身而过的时候,卫堰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陛下,果然有人藏了匕首。”
姬珩眨眼,面不改色地俯视着底下跪着的众人。她在门槛前停下脚步,等着从另一辆马车下来的卫阊。
姬珩和卫阊一前一后地朝祠堂走去,今日,卫阊的名字将写入姬氏族谱,烧给底下的姬氏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