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暗中斟了一杯酒敬她,酒液辛辣,刺得他喉咙生疼,再用模糊的双眼看向许兰晚,眼前之人与记忆中的女子渐渐重合,又忽地分离。
许兰晚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再也不想在这席上多待一秒。
“陛下,臣妾身体不适,就先回宫了。”
李昭秦不在意地摆摆手。
沈忆的目光紧紧缠绕在她身上,不由自主站起身来跟着她的步伐。
席上人数众多又杂乱,根本没有多少人注意有几人缺席。
李澜看着一旁的空位,皱了一下眉头。
呼吸得越来越重。
沈忆难受地捏了一下眉头,再一转眼,早已跟丢了人。
“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声音,是李澜站在不远处。
“臣还未恭喜……林姑娘。”
“你怎么就能一眼认出我?”李澜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双手交叉。
沈忆轻笑一声,“我会巫术,自然是能知道。”
他一挑眉,李澜就知道他是在逗自己。
“你不问我是怎么回来的,回来干什么?”
“姑娘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至于这些,我没必要追根究底。”沈忆耸耸肩,平常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看惯了,突然变得正经还有点不习惯。
李澜缓缓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认识她?”
沈忆的一双桃花眼生得多情,如今两颊泛起了些红更显得明艳。
“严格来说,她还算是我以前的嫂子。”
“而且,”他继续说,“不知为何,我一见到她,就莫名有种熟悉感……明明只见过一面而已。”
李澜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哦?你是要夺宫妃吗?”
沈忆的酒都被吓醒了:“姑奶奶你可别乱说了,我还要和陛下谈合作呢。”
“聊什么聊这么开心?”李昭秦说到就到,缓步走到李澜身边,肩膀比她稍后一点,高大的身影结结实实地拢住了李澜。
明明不是寒冬,沈忆身上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参见陛下。”
李昭秦摆摆手,眼睛却始终盯着身边的人,李澜无奈地想,他肯定又要吃味了。
“说起来,沈公子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未好好谢过你。”李澜顺畅地转移话题。
“害,”沈忆嘴无遮拦,“这算什么,姑娘也曾救我一命,这样我们才算两清了。”
李澜保持着笑容心中祈求他少说点。
“哦,原来沈爱卿还和阿凰有过这样的前缘。”李昭秦皮笑肉不笑道。
沈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行礼:“是臣多嘴,臣往后还要依仗陛下的帮忙。”
李澜赶紧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你说的合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西玄部族混乱,就算已被大昭击败,也仍然想蒲公英般生生不息留有余部。要彻底治服这个问题,只靠大昭一方的举动恐怕不够。
“你的意思是说,助你复国,之后两国谈判商议和平共处?”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沈忆沉吟了一会,“不过林姑娘说的还不是那么准确。实际上西玄根本就没有意义上的国家,只是各部族内乱轮流称王,这才造成如今这么混乱的场面。”
“所以我不是要复国,我是要带领我的部族,还有其他不愿战争的部族建立一个新的国家。”
李昭秦打量着眼前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朕没记错的话,你从前只是一个质子。”
沈忆苦笑,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恐怕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是。”他顿了顿,“臣从前确实只是一个卑微的质子。”任人欺辱、玩弄。
“可如今不同了,恕我直言,西玄与大昭之战也为我们谋得些许和平,强劲好胜的部族俱灭,只剩下几个弱小的部族。我沉积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声音低沉坚定,从他告别故乡踏上当质子的不归路的那一刻,他就在等一个时机。
“既然要说合作,大昭又能获得什么?”帝王的压迫感从天而降,沈忆已有冷汗冒出,完全清醒过来,可逻辑还是那么清晰明了。
“臣自知此次合作应是臣这一方受益更多,但西玄部族如同野草不断拔根而起,此后和平简直遥遥无期,陛下又何必放弃长久的安稳而追求短暂的和平呢?”
“况且战争只会不断消耗民力、物力。除了和平,若臣称王,可向大昭称臣,子孙后代百年安稳。”
这个利益虽听起来微薄,但正好是李昭秦也是整个大昭都想要的。历来西玄首领俱恋战好胜,不断挑衅,以至于边境一直不得安稳,民不聊生,又填进去不少兵力,此刻一个机会摆在眼前,李昭秦不会弃之不顾。
“你能拿什么来保证?”
沈忆松了一口气,知道结果应当是稳了。
“诏书,还有臣的人品——林姑娘救过我一命,此恩我会一直记在心里。西玄最是看重一个人死后的超度和灵魂,我愿以神鹰为誓,若我违背,死后不得超生,灵魂任由啄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