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祖娥走到他面前,已不敢再正视高湛的脸,她的手颤抖地去解自己的衣襟,衣裳从洁白如玉的身体上散落下来,沉沉地落到地上。
李祖娥就那样以最屈辱、最卑微的姿势站在高湛的面前,她的身后是皎洁明亮的月光,透过轩窗斑驳地洒满地面。
高湛的眼神变得愈发沉黯,呼吸也抑不住沉重起来:“你知道你在做甚么吗?”
多少年,他等得就是这一刻,可是,当她真的宽衣解带站在他的面前,高湛的心情竟是复杂莫辩。
“求你。”
即使到了此刻,李祖娥仍旧无法丢弃一切尊严去讨他的欢心,即使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的声音又轻又冷,轻到几乎听不见,冷的又让人心疼,仿佛她并不是在求他,而是在质问他。
她是自尊自傲的北齐皇后,是母仪天下的李祖娥,是高家的儿媳,她怎能——
可她却被逼得没办法了,如若不做,她的殷儿——
她的殷儿,该当如何?
李祖娥闭着眼,罢了,不过是皮囊而已,不过是,物尽其用。
她听见高湛轻笑一声,下一秒自己已被他一把拽过去压倒在床上。
他覆身上来,他炙热的吻落在脸上、颈间,沉重的呼吸萦绕在她的耳边:“这是你心甘情愿的。”
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令人难以察觉的欣喜,她闭上眼睛刚说了“是”字,高湛便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吻霸道张狂又带些柔情,她的眼角却悄无声息的滑下泪水。
她是该下地狱的。
可是,为了高殷,她下地狱也心甘情愿。
高洋,我是多么肮脏,你恨我吧。
李祖娥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手指在高湛的背上划下三道红印,高湛吻着她的泪,在她的耳边轻轻道:“别哭。”
□□好后,已过寅时,天即将放亮。高湛从身后拥住她,轻轻吻着她的耳边,她道,“你会做到的是吗?”
“我会尽力阻止高演,不过,我不能保证。”
李祖娥转过身,凝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看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高湛却是用少有的认真神色道:“毕竟母后最疼爱的就是他。”
“可是殷儿也是她的亲孙子。”
“即便是孙子又如何?她的孙子难道只有高殷一人吗?所有人都没有她的高演重要。”高湛略带几分嘲讽地道。
“那怎么办?”高湛看着怀里的女人用少有的依赖神色望着自己,不禁多了几分怜爱,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而后道:“我只能答应你,不让他死。”
权势是如此的重要啊,得到了权势,想要的一切都会乖乖送上门。
560年3月,正是万物复苏的春季,天气逐渐变得温暖起来,可是她宫内的那棵合欢树却仿佛永远停留在了严寒的冬季,枝上再无新芽萌发,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好似佝偻年迈的老人。
众人皆道这合欢树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还有高殷和高绍德,她想她的心也会伴着那合欢树一起死去。
李祖娥在内殿抄写佛经时,经常会听到一些宫女在外面欢笑打闹,她推开轩窗便可以看见那些青春蓬勃、充满了朝气的面孔,可是她想到这些女子的一生大都就会葬送在这深宫中,便觉得悲哀与可怕,她时常会想,难道女人的一生便要这样过去了吗?
她能在自己的脸上感受到岁月烙下的痕迹,那些少年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吗?因此她看见高湛年轻面容的时候,也总会产生一种恍惚的感觉,一种时空上的错觉。
高湛只有23岁,而她已经32岁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被高湛从身后拥住,李祖娥这才发现此时已经夜幕降临,殿内空无一人,只有烛光摇曳,而她手中拿着的笔已经将纸浸染了一大块,她回眸望向高湛,浅笑着摇了摇头。
高湛从李祖娥身后抱住她,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声音温柔:“在写佛经?”
“嗯。”
高湛看着她,她头发乌黑如瀑,肌肤胜雪,红唇如朱,明明是如此温柔的人,怎么偏偏生的那般倔强,让人爱而不得。
只是她不爱他。
高湛盯着她的侧脸,突然笑了:“你越来越像一个菩萨了。”
她浅浅地笑了笑。高湛突然凑近她的耳边,低低地说:“一个高高在上,冷冷清清的菩萨。”
李祖娥的身子僵了僵,她没有说话,高湛却继续道:“连笑,都像是给人看的。”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讥讽,她攥紧了手中的笔,笔尖上的墨汁滴落下来,晕染了洁白的宣纸。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高湛拉着她坐在榻上,轻轻握住她的手:“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
李祖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心里有太多太多事,多到她自己都看不清楚。
“你是在后悔吗?”
她垂着眸,声音微涩,她知道高湛在问什么,却在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