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俯得几乎与她的鼻尖相碰,冰冷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她紧咬下唇,冷冷地看着他。
高澄蓦地笑出声,低沉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房内,他看着她:“那个傻子有什么好的,嗯?值得你这般守身如玉?”
他森森地笑着,动作却越发粗鲁,那笑从唇边溢出,穿过牙齿从喉咙里挤出,带着阴冷寒凉的气息,似毒蛇在嘶嘶吐信。
李祖娥颤抖着,却没有再挣扎,她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高澄愣了一下,眸光一暗,动作却越发粗暴。
她死死咬着唇,呜咽声细不可闻。
李祖娥挣扎着伸出手,她的手刚碰到桌台上的剪子,便听见府邸传来混乱的声音,有人敲门,又快又急:“齐王,齐王,陛下在宫内花园造土山、挖地道,欲通此处,刺杀于您。”
高澄面色一变,立刻起身,他理了理衣裳,一把抓起床上的外袍,往身上披,一抬眼便看见了李祖娥握在掌心的剪子,眼见着她满脸绝望与恨意就要往自己的心口刺,高澄面色微变,冲过来一把捏住她的手,把剪子躲过来,俯下身来:“你敢。”
李祖娥身体僵硬,又疼又恨,她只觉得恨极了,她不想活了,她想死。
那剪子明明就在她手上,可她却怎么也刺不下去。
她握紧剪子,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高澄。“哐当”一声,剪子掉在地上,高澄用力一推她,俯身捡起剪子,冷声道:“李祖娥,想死?我还没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你若是敢死,李家的人,高洋那个傻子,你的两个小崽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高澄转身拉开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李祖娥,你给我好好待着,待我收拾了那姓元的小崽子再来收拾你。”
说罢,他转身就往外走,门一开,便有府兵蜂拥而上,将高澄护在中央,一行人匆匆而去。
李祖娥衣裳不整,倚在床榻上怔怔的,许久还未曾缓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子于昏昏沉沉中被人扶起,抬眸一看,却是眉眼稚嫩的高湛,他拿起薄被盖住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打来一盆水,神情认真地擦去她嘴角的血痕。
高湛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弄疼了她,他鲜红的唇微抿着,认真得近乎虔诚。
她微微抬眸,看见窗外站着的一动也未动的身影,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看着他的身影站在那棵合欢树下,那是他们一起种下的合欢树,可是,他却只站在那里,看着她在屋内受尽折辱。
夜晚的寒气缓缓浸入骨髓,浸入心脏,她听见她用嘶哑的声音缓缓开口:“叫他进来。”
高湛一愣,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里便已明白。他将锦帕放入水中,走了出去,好一会儿,高洋推门而入,离床头几步远站定。
她坐在床头,纤细的脖子低垂着,发髻松散,衣裳也凌乱不堪。
她的目光落在那盆水上,淡粉色的合欢花漂浮在水面上,正如她此刻的处境一般,摇摇欲坠。
高洋脸色惨白,亦步亦趋地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他伸手想要碰她,却被她躲开。
他低头沉默着,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说:“我想求你一件事。”
高洋眸光微颤,却不敢抬头,良久,他道:“你说。”
“保住元善见。”
高洋身子一震,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半张着嘴,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他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低声哀鸣,他急切地想要问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眼眶通红地看着她:“你……”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祖娥依旧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她的眼睛,却掩不住她声音中的哀求。
这是高洋第一次,在李祖娥的口里,听见元善见三个字。
李祖娥缓缓抬起头,看见了高洋的表情。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心底却为他那流露出的一丝受伤和恼怒而生了快意。
他既然可以如此狠心,她为何不可以伤他?
何况,她也是真的忧心元善见。
高澄之狠,远非元善见所料。
看到高洋的神情,李祖娥想大笑,却抑不住地落泪,她将脸埋进掌心痛哭起来。
高洋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她,却在半空中停下了动作。
他的手微微蜷缩,眼中浮起一丝迷茫。他缓缓收回手,低声道:“好,好。”他的声音很轻:“我答应你。”
他缓缓站起来,后退一步,转过身,像个木偶一样走出房门,合欢树的叶子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摇曳,发出轻微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