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庾伸手摸摸冻僵的耳朵:“我那貂帽还在你房里,你先还给我。”
尾音未落,裴祁安早就噔噔噔地跑回屋,取来貂帽塞给他,催促道:“快去,我可不想欠她的。”
李仲庾默默腹诽:怎么你欠的事,要我还啊。遂嘟囔一句:“这会儿肯定坐上马车,早走远了。”
裴祁安抬头看了眼又低又暗的天幕,抿抿唇说:“没有马车,她是走回宫的。”
李仲庾不可思议道:“走的?”
裴祁安烦得再三催促:“还不快去,不是认姐了,你把她送回去。”
*
雪霰纷扬,狂风猎猎直刺人肌骨,黎璃刚走出南熏坊,一辆包着牛皮的马车就缓缓停驻在面前,须臾,车帘掀起,探出个毛茸茸的大脑袋。
“黎姐——”李仲庾笑着朝她摇臂呼喊。
“上来,我送你回宫,马车里可暖和了,有烤玉米、热羊奶、红糖饼,快进来。”
黎璃倒也没犹豫,拂去身上的雪霰,快步跳上马车。
不一时,车轮又嘎吱嘎吱滚动起来。
她进到车厢,里头宽阔豪华,中间架着两个缠金丝熏笼,炭火烧得通红,温暖如四月春。
李仲庾倒好热羊奶,接着递上披风,趁机说:“祁安托我给你带句话。”
“不想听。”
“……”
李仲庾抓抓脑袋全当没听见,上赶着道:“他说刚才是他态度不好,让你别放心上,他知道错了。”
她斜去一眼。
“真的!也是他不放心大雪天你一个人走回去,特地让我来送你回宫的。他还说你古道热肠,是个难得的人,常言道不打不成相识,若能跟你结交他是三生有幸。”
“是么?”黎璃面无表情。
“他亲口说的,千真万确!”李仲庾郑重其事地点头。
“你不做饭可惜了。”黎璃蓦地说。
“啊?这什么意思?”李仲庾摸不着头脑。
“我看你挺会添油加醋。”
“呃……”和事佬做到这份上,他容易么?
*
“阿嚏——”
裴祁安擤一把鼻子,仰面倒在一团狼藉的床上,捋起袖子一看,小臂被蛇咬的伤口肿如猪鼻,立马气得喃喃开骂,词不重样。
“怪不得属虎,就是头目中无人、鼻孔撩天、倨傲自大、刁蛮任性、横行霸道、飞扬跋扈……的母老虎!”
他越说越气,“腾”地起身,把那包没吃完的果脯翻出来,一股脑全倒进渣斗里,完事仍嫌不解气,还把包果脯的桑皮纸撕成了碎片。
夙夜风迴,裴祁安瞪着两个铜铃眼,还烦得辗转反侧。虽极力不愿回想,但她的那番话已经像狗皮膏药一样粘进脑里,怎么甩都甩不掉了。
可是她凭什么?凭什么把她自以为是的想法强加给他,她很了解他吗?
说话没有一点分寸,多管闲事到令人讨厌,还动不动打人,试问世上怎会有如此粗暴野蛮的女子?拜她所赐,他手痛背痛以及……口口也痛。
他为什么要想起这个?忘掉忘掉!
裴祁安猛地拉高棉被蒙住头,下一刻,又猛地在床上坐起。
软趴趴?软趴趴?!他是不是被她碰到了?
啊!他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