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挽剑花,口中念诀,召风而来,青丝、红衣顺着她周身飓风翻飞,纷飞之间,风三娘冷冷一笑,提剑直指鹤鸣,坚定道:“唐云闲,不,鹤鸣,我们还没正式对决过一次。”
鹤鸣红着眼圈,苦笑着,眼里波光粼粼,最后却还是不甘心地颤抖着问道:“你真的,真的就不能给我最后一丝仁慈吗?”
风三娘不屑地摊手,讥讽道:“仁慈?是指不要大庭广众,给你留下最后一丝脸面吗?可你那日大庭广众向我父亲求娶我的时候,顾忌过我的脸面吗?”
鹤鸣辩解道:“那是我父亲主张的方式……”
风三娘一声嗤笑:“你父亲?真听话啊,真是个孝子,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真懂事。”
“你不是就想要这些夸赞吗?为此不惜牺牲掉我。”
“小时候,你三番五次向我父亲告状,害我日日关禁闭;现在,你父亲希望两家结亲,夺取我的天阴之体,你又这假装喜欢我,为了迎合你父亲向我提亲。”
“你父亲的夸赞,居然真的比我这个青梅竹马的终身幸福更重要吗?难道我们曾经那些儿时情义,你都拿去喂狗了吗?”
鹤鸣愣住了。
他曾经以为是风三娘忘了他们的情义,却怎么也没想到,风三娘会反过来这样问他。
鹤鸣咬着唇,握着剑的手不断颤抖,眼睑马上要兜不住眼泪,可是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落下。
风三娘高高在上地俯视她,眼睛里的鄙夷就像一块巨石压在鹤鸣肩头,压得他怎么也直不起身子。
蛰伏在萧瑟身上的凉酒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撞进鹤鸣身体里,拼命想要帮鹤鸣说出那句话。
可这是案卷,无论凉酒做什么努力,这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早就无法改变。
凉酒和鹤鸣通感,放开所有的感官,感受鹤鸣心里的痛苦,那种酸涩仿佛能腐蚀人的五脏六腑,烧断人的七情六欲。
这才是真正的,肝肠寸断。
鹤鸣强忍泪水,沉默良久,可是最后却长长叹了口气,淡淡答道:“三娘,我们决一胜负吧。”
“哪怕我是真的心悦于你,你也会觉得我是虚情假意吧。”
风三娘将剑一挥,凛冽道:“少废话!”说罢,纵身跳下花轿,一剑袭来——
凉酒又被拉回了萧瑟身体里,没有鹤鸣在外面坐镇,其实凉酒本是没办法从案卷里来去自如的,他回到萧瑟身上,瞬间感觉头晕目眩,混着刚才鹤鸣心底里无尽的悲痛和委屈,一起绞得凉酒前额涨痛。
可是一切都容不得他休憩,萧瑟从背后掏出了一把长匕首,缓缓靠近了鹤鸣。
他听见萧瑟冰冷冷道:“唐云闲,这是你自找的。”而后,加快了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唰!”
……
萧瑟的匕首割开了鹤鸣的脊背,风三娘的剑也架在了鹤鸣脖子上。
风三娘冷笑道:“唐云闲,你输了。”
鹤鸣杵着剑,艰难地站住,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瑟与风三娘,刹那间熄灭了眼中所有的光。
萧瑟躬身,毕恭毕敬对风三娘道:“三小姐,请移步天道盟,孙盟主在等待您的到来。”
风三娘笑道:“好,走吧!”说罢,从鹤鸣身边擦肩而过。
鹤鸣猛地抓住了风三娘的手腕。
“三娘!”鹤鸣的声音里甚至带了哭腔,“别走……”
风三娘用力地将鹤鸣的手扒下来,斥责道:“你已经输了,别再纠缠了!”
“我不是纠缠……”鹤鸣吸吸鼻子,“我……我最后还想求你一件事……”他哽咽道。
风三娘双手抱胸,道:“什么事?别磨叽!”
鹤鸣从怀中掏出一个坠子,猛地扯下,递了过去。
风三娘不解道:“你这是干什么?”
鹤鸣哽咽道:“这是我的铜钱,你收下这最后的纪念吧。如果你哪天遇到危险,对着铜钱喊我的名字,让我有机会最后救你一次。”
风三娘不屑道:“呵,好人演到底是吧?行,我可以收。”
鹤鸣艰难地抬起头,含泪望着风三娘。
可风三娘却完全没有看他,而是望着长街之尽,冷冰冰道:“不过我这辈子想必也不会用到的。”
说罢,带着萧瑟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