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迎亲的队伍敲敲打打,顺着最主干的大路朝风家去了,鹤鸣身着红衣骑在高头大马上,看似威风凛凛,脸上却难掩担忧。
他倒是头一次穿这么红艳的衣裳,这般引人注目,怪别扭的。
更让他坐立不安的是风三娘那边的消息。
苏逸子一大早派人传话,说自己最爱小徒弟家里被人灭门了,他赶着回去救人,不能参加鹤鸣的婚礼。
苏逸子走了,鹤鸣便完全失去了风三娘那边的情况,没了最后一张底牌。
萧瑟就跟在鹤鸣身后,冷眼目睹着鹤鸣所遭遇的一切。脸上洋溢着笑容,可是眼中的寒意却像是冻了千年的冰,能把人的血都冻凉。
凉酒的神识附在萧瑟身上,厌恶道:“呵,还有脸看,萧瑟你手上的鲜血洗干净了吗?”
可惜萧瑟是不会听到的。
……
就这样风风光光、吹吹打打了一路婚礼的大队终于到了风家门口,风家倒是没人闹,也没有什么闯门的规矩,大家客客气气对唐大公子敞开大门,顺利的不能再顺利。
可越是顺利,鹤鸣的眉头皱得越深,犹如一条不可逾越的沟壑。
萧瑟此番一直都跟在鹤鸣身后,他左顾右盼,眼神扫过风家他见到的每一个人,似乎在找谁,可是却每次都失望了移开眼睛,大抵是没有找到。
凉酒附在他身上,知道他是在找孙德,也跟着一起找,不过整个风家的人他都偷偷看过一遍,里面确实没有孙德的身影。
一直到风三娘的房门前,鹤鸣递了红包进门,最后终于到了新娘子面前,新娘子盖着盖头,木头一样坐在那,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传来,就像是一个冰冷的木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鹤鸣低声道:“对不起。”
盖头里没有回音,却很配合他继续走完下面的流程。
鹤鸣拉住风三娘的手,走出房门。风三娘的手背上有个疤,是小时候为鹤鸣当戒尺留下的。鹤鸣怕她偷梁换柱,所以早想好了如何应对。
而他腰间也带了他的长剑“碎云”,时刻准备着有人出来抢婚,这次他手里有了兵刃,和孙德打起来的时候就不会像上次那样受伤了。
新娘子的手背上确实摸到了一条略微凸起的疤痕,他也悄悄用余光打量了新娘子很久,细细观察身量和气质,确定这是风三娘本人,他从前天天追着风三娘,日日盯着风三娘看,以如此熟悉的程度,这倒是不会认错。
“那就是抢婚了。”鹤鸣悄悄对萧瑟道,“通知外面队伍,全程戒备。”
萧瑟俯身答“是”,转身去了外面。
风三娘从盖头里冷冷讽刺了一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我不愿嫁你。”
鹤鸣却把风三娘的手攥得更紧,道:“今天我不管你想不想,这婚我结定了。”
风三娘不屑得“哼”了一声:“你现在倒是硬气了,以前该为我站出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有气魄?”
鹤鸣沉默半晌,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终于道:“你那次既然教会了我要有担当,我自然今天要展示给你看,我会向你证明,只有我们两个成亲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风三娘“切”了一声:“正确的选择?这世界上有绝对的对错吗?如果有,我宁可一直错下去。”
正说着,两人牵手到了花轿。
风三娘缓缓登上花轿,坐在里面,萧瑟站在花轿旁,对鹤鸣躬身道:“公子,都准备好了。”
鹤鸣转身,跨马,手轻轻搭在腰间佩剑上,一声令下:“走!”
迎亲的车队开始返程。
萧瑟站在花轿旁,背对鹤鸣,眼神阴翳,可是嘴角却挂着一丝古怪的微笑。
就在花轿即将动的时候,从萧瑟手边,一把剑顺着花轿帘子的缝隙送了进去。
而花轿里的人也接了剑,把剑迅速收了,配合得天衣无缝。
车队一如既往前进,并没有人注意这里的细微动作。
鹤鸣直直坐在马上,咬牙戒备着四周,身子因为紧绷而显得僵硬,一些也发丝悄悄粘在额头鬓角,本该他最欣喜的婚礼,此刻却像是让他在受刑。
喜庆的吹打之声仿佛从鹤鸣耳边消失了,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悲伤和恐惧。他知道风三娘想要做到什么事九头牛也拉不回,也知道她要走就一定会在半路走,可是明知道既定结局,他却还是孤注一掷地想要赌一赌,哪怕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就赌风三娘会不会在最后一刻,对他仁慈那么一瞬。
可是——
“嘭!!!!”
鹤鸣听到身后一声巨响,瞬间拔剑而出转身望去。他本以为会看到孙德,可是最后却只看到一个破了顶的花轿,和身穿喜服、站在车顶上、提着剑的风三娘。
哪有什么最后的仁慈。
风三娘一把甩掉华丽凤冠,红宝石的凤冠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