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路站在院子里,萧瑟的院子里没了花红柳绿的行头,只有一座破房林立。
他看见林瑟跌跌撞撞的跑出来,脸上肿得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还没容他说话,他只看见林瑟脚下一崴,向前一扑——
吾路赶紧上前接着,可是力气不够大,便和林瑟一起跌在了地上。
吾路低声问着:“林瑟,你怎么了?”
林瑟只会嚎啕,什么也说不出来,伤口让眼泪泡的发白,整个人宛若一具浮尸。
吾路不知所措,想要伸手抱他,却不知该从哪下手,只能张着两手,温声道:“别害怕,我永远是你的听众。”
也不知道林瑟伤成这样还能不能听到,至少此刻,林瑟是没有反应的。
吾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把自己手里一袋钱塞进林瑟怀里,磕磕绊绊道:“我知道你生活困难,所以这钱……这钱是借你的,将来你要是挣了钱,争取、争取这辈子就还给我。”
林瑟抓着一袋子钱,支支吾吾不知道嚎了句什么,而后一把抱住了吾路。
林瑟抱着吾路,凉酒和鹤鸣的五感也跟着贴一起,凉酒趁乱一句:“林瑟他娘去世了。”
离这么近,鹤鸣已经能听见,便听鹤鸣道:“我知道,被人害死的。”
“谁?”
可是对面却没有了鹤鸣的声音。
“鹤鸣?!”
凉酒喊道,对面传来一声叹息。
“怎么了?”
鹤鸣低声道:“太复杂,出去再说,跟住林瑟,别脱感,混沌山谷见。”
或许是鹤鸣又控制了吾路,“吾路”起身,拍拍林瑟的肩膀,叹了口气,离开了,“吾路”的身影从门框遮掩下消失,只剩下林瑟目光呆滞地抱着一袋钱,坐在原地,仰头望着天。
凉酒只能继续与林瑟通感。
又是呆呆坐了许久,林瑟终于慢慢站起了身,这一站,天旋地转,林瑟歪了歪,转身撞到门框上,这才扶着门框,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又钻进了那扇矮门。
红衣女子还冰冷的躺在床上,林瑟麻木地蹭到床边,扯开发黑的被子,给女人盖上。
“娘,盖上点,别冻着。”林瑟迷迷糊糊说着,“我给你烧点热水喝。”
他用力睁着肿胀的眼睛,去摸床边大箱子上缺了口的盖碗杯,可是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
林瑟呢喃道:“杯子呢……”几乎整个人都扑在了箱子上,这一扑,杯子盖正磕到他嘴唇上,磕得他“激灵”一下。
茶杯翘了翘,杯里的玩意儿叮当作响。
这一响就在林瑟耳边,林瑟蹭蹭自己的嘴唇,又警惕得摸了杯子,小心翼翼将杯盖掀开。
他用仅仅能睁开一条缝的左眼看见,杯子里有个黑乎乎的大丸子,用手指头尖戳一戳,还是硬的。
林瑟看清了杯子里的东西,也看见了茶杯下面的纸。
他小心翼翼挪了茶托,茶杯移开,纸张出露,清秀的字迹显现出来,字写的相当大。
大到正好让半瞎的林瑟看清。
凉酒当时心里一惊,这人是照着林瑟来的,先不说红菱这样的女子会不会写字,就算会写也不一定写的这么工整,就算工整,那把字写这么大,专门给谁看的?
还不是知道林瑟眼睛不好使,专门给林瑟准备的。
可是林瑟心神已死,哪还能想到这个,他费力地睁着眼,把脸凑近,一句一句念着纸上字迹。
“儿。”
“儿既入红伶楼,为娘心事已了,今生不做累赘,来世再做母子。”
“茶杯仙丹是你爹当年所留,吃过之后耳聪目明,有得道成仙之机遇。”
“现将此物留下,造化还得看你,只愿你不负娘亲所望,早日出人头地。”
“娘,绝笔。”
凉酒默默念道:“耳聪目明,得道成仙?”
随后,他心中一惊:“不好!”
可已经晚了,林瑟颤抖着抓起了那黑乎乎的大药丸子,两眼一闭,放进了嘴里。这东西入口即化,不消他咀嚼,便已被他顺着唾沫咽了进去,丹药下咽似清水入喉,说不出的清凉痛快,好像将注意力全凝聚在了这片刻舒爽,连满身伤痛都忘了。
吞过丹药,林瑟再睁眼,可是睁眼刹那,他却觉得眼前亮了不少,薄光透过矮门钻进来,铺撒在地面上,有一角落在了林瑟身上,那样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