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晚上,天空也不那么灰暗了,有了破晓一丝苍白。
“吾路?还知道我是谁吗?”凉酒伸出手在吾路眼前晃了晃,吾路呆呆地站在原地,什么反应也没有。
凉酒心说:“完了,我就一会没看住,孩子傻了。”
他用力摇晃一番吾路,可是吾路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凉酒顿时心觉得这孩子没指望了,只能抬头望望天,喊上一句:“鹤鸣!”
凉酒话才落,一朵黢黑黢黑的大乌云从天边拖着一条长尾巴而来,就跟从空中游泳似的,凉酒赶紧对云彩招手,云彩大概是看见他了,腆着圆滚滚的身子幽幽下来,飘飘忽忽落在了凉酒身边。
从云彩里传来鹤鸣的声音:“矮凉,你看这云彩像不像你小时候?”
凉酒挥手给了云彩一拳头,可是云彩这没形的玩意,哪里能打得到,凉酒打个空,收手拍拍自己,一挑眉道:“你先看清楚我现在是什么样!”
云彩斟酌了一番,笑道:“呦呵,变回来了?”
凉酒仰头不语。
云彩围着凉酒转起圈来,好像个调皮捣蛋的小孩,是不是还拉扯拉扯凉酒的衣角,凉酒忙不迭把云彩打散,那云彩又聚,东摇西晃仿佛笑得前仰后合。
吾路还是神神叨叨,不甚清醒,凉酒一看没办法了,赶紧把吾路往云彩上一推,威胁道:“好好把人家孩子带出去,否则唯你是问。”
鹤鸣的云彩接住了吾路,把吾路裹在里边,好像将他吞进肚子一般,可是他接了吾路,却不走,还在原地赖着。
凉酒皱眉道:“怎么不出去?还有什么事?”
鹤鸣的声音从云彩里传来:“我现在把他带出去,他看不见林瑟的真面目,还是会冤枉我的。”
凉酒一想也是,挠头道:“那怎么办?”
云彩逐渐起了波,里边翻腾起来,便听鹤鸣在云彩里笑:“我跟他通感,你应该知道我通感能做到什么程度。”
鹤鸣的通感确实不一般,不仅能感触到对方的一切,甚至还可以篡夺对方的身体,在一定时间内控制对方的行动。
毕竟“老祖”二字不能白当。
凉酒想了想,点头道:“行吧,外头应该也没什么差池。”
云彩卷得更甚,逐渐从吾路的眼耳口鼻往里钻,吾路四肢挣扎一番,最后终于没了气力,摊在云里,任凭云彩将他侵蚀。
等云彩消尽,吾路紧闭双眼,眉头皱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凉酒审视他一番,轻轻唤道:“鹤鸣,醒醒。”
“吾路”猛地睁眼,伸手抓向凉酒的肩膀。
凉酒抬手一挡,将“吾路”的胳膊挡下,然后转手便抓了这胳膊,轻轻将它又放回“吾路”身边,笑道:“老鹤鸣,怎么样,现在没我高了吧!”
“吾路”低头左右看看自己,活动着手脚,熟悉着这具身体,惬意一笑:“还是年轻好,老凉酒。”
听到“老凉酒”一词,凉酒一愣神。
自己拿来嘲笑鹤鸣的手段反被他倒打一耙,凉酒气得干瞪眼,却没什么办法。
“吾路”风轻云淡地背着手溜达起来,与刚才痴傻的状态完全不同了,他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我就借你身子用一会,会还给你。”
自言自语罢,“吾路”回头,懒洋洋道:“根据剧情,我在这等着,你通感林瑟,他应该挨完打了。”
凉酒想起刚刚那股子难以言喻的苦痛,抿着嘴,假笑道:“你诚心让我通感那个挨打的?”
“吾路”一撇嘴:“难不成你要我通感?你也不怕我带着林瑟逆反剧情。”
凉酒叹口气,无奈摇头道:“没事,我尊老爱幼,你俩都从这好好待着吧。”
“吾路”双手抱胸,满意道:“果然,你只有在你未来徒弟面前才能正经点,下次没有小孩也要继续尊重长辈啊。”
凉酒对着“吾路”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口里念诀,定在那不动了。
“吾路”笑眯眯过去,伸手在凉酒眼前晃了晃,凉酒没有反应,已经通感过去了。
“吾路”乍然收了笑颜,抬手召来大黑云。他转身坐上云彩,抬手催云,云彩拉着线,一溜烟朝着混沌山谷的方向飞去了。
......
林瑟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脸上红彤彤肿得高高的,仅有一只左眼还能睁开一条缝,顺着能看见东方的天光。
凉酒正是在这时候通感进来,疼得他差点又脱离出去。好在,他也不是没挨过这样打,还是咬咬牙,挺住了。
趴了一会,林瑟迷迷糊糊望着光来的方向,继续往前爬,一边爬,一边喃喃道:“娘,救救我......”
他还能喊谁?喜欢他的,不喜欢他的,从此全都离他远去了。人生至此,恐怕只有母亲才肯包容。
就像摔倒的孩子哭着找妈妈一样,这是最后的依靠了。
“我想回家......”他哆哆嗦嗦地沙哑着,只能从嗓子里将音节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