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酒从来没见过跑的这么快的云彩,还没等他有动作,鹤鸣的身影已经缩成了一个小点,凉酒在云上喊了又喊,却没听见回音,只有山谷里吹来的风扑在脸上,扑的凉酒神情木木的。
他再次尝试从云彩上爬起来,可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他说什么都很轻快,只是真办起来就不是这样了。
他和鹤鸣都一样,习惯于把什么都说的风轻云淡,虽说有勉励自己的意思,但终究还是为了让身边人放心,眼下凉酒身边早就没有别人,他又有什么什么理由再去毫不在意呢?
凉酒心里当然是着急的,他知道鹤鸣实力不俗,但是一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豺狼。凉酒肯定不会放任鹤鸣自己留在那里。
所以站起来去救人才更加迫切。
凉酒恍然间想起,岱岳门灭门之前,他的“兔子”师父也是这般,用那把“随风”将他送出来,然后自己又独自回了门派。
凉酒没有让岱岳门的事情在昆仑崖重演,自然也绝对不会让苏逸子的事情在鹤鸣身上重演。
云还在往前飞,再过不久,凉酒便会到暮色堂的地界,他低下头,沉默地盯着自己的心口,他感受到自己的呼吸,以及呼吸之间的疼痛。
痛是自然,但是他又几时怕过痛,还不是一人扛下长龙,然后笑出一口血来,还在天真地问:“我厉不厉害。”
想到这,凉酒反手给了自己前胸一掌。
这一掌毫不留情,就好像是打在别人身上一般,凉酒“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他双手抱紧自己,在云团上瑟缩成一个球,痛得几乎昏死,他觉得时间漫长,可是实际上并没过去多久,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逐渐松开自己,直起佝偻的脊背,逐渐在云上仰面躺住。
凉酒陷进云里,浑身被云包裹。
“啪!”
而后,便见他两指开扇——
“御扇乘风上九霄,催云踏日自逍遥!”
凉酒口里念诀,催风而起,刚刚好像长了腿的云彩刹那间被这滔天大风挡住去路,刚开始还稍微意图挣扎一番,可是挣扎之后,还是无可奈何的顺着风的方向往回走。
凉酒吃力地从云上爬起来,脸色苍白,但是这次他站了起来,不再像从前那般,只能匍匐在云彩上,他将扇子在空中一扫,低声呵道:“风起!”
风轻柔地过来,将他脚下的云吹散了,那片云彩散尽,可是凉酒却依然傲立在半空,风托着他的身子,逐渐开始带着他前行。
前行的方向不是目标,而是来时的路。
风裹着凉酒,逐渐靠近了打斗之处。鹤鸣此刻已不在天上,重重包围之中,一个屏障将他罩住了,他无法驾云起飞,只得在平地,袍袖飞扬,以血肉之躯阻挡千百仙剑。凉酒远远观测了一番四周,限制只有一个屏障,便在心里道:“不管怎么说,先打破它。”
地上扔了无数把残破的剑,他们零零散散地躺在鹤鸣脚下,铺就鹤鸣脚下的路。
可是哪怕鲜血淋漓,鹤鸣也一直没捡起来一把,鹤鸣实力超凡,近乎天人,照他的实力,哪怕随随便便找一把残破的,也能杀出一条路,供自己逃出生天。可是他没有,他依旧遵守着诺言。
凉酒记得,他说,这是诅咒,只要他用了剑,他最在乎的人就会不得好死。
然而,现在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连他连保护的对象还活着不活着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是要这般执着的遵守呢?
倘若他身边有一把剑保护他,他也不至于被刺中了肩膀,凉酒看到他用手死死抓着那即将刺穿他的剑刃,雪白的衣袖一片鲜红,犹如在冰天雪地之间,盛开了无数的梅花。
望悠举着那把剑,笑容狰狞又兴奋,他恐怕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能刺中鹤鸣,刺中上一代修仙大能。
凉酒脑海中涌现起曾经一段对话:
“为何不用剑?”
“承诺过。”
“为什么还要遵守承诺?”
“因为……”
……
凉酒怒道:“伤鹤鸣者,自留遗言!!!”
“随风”裹挟这五尺灵力刃,照着那屏障就重重砸了过去!
灵力交汇之处,摩擦出的火光四溢,灼热耀眼,那屏障上由一点起,开始出现了蜘蛛网状的裂痕,这裂痕不断蔓延,越来越大,随后整个屏障仿佛是绘上了一多雪花,顷刻间看不清内部的情形。
“哗!”
便听一声类似于琉璃落地的清脆声音,空灵灵的好像要扎人心里去一样,屏障彻底破裂,化作点点光芒消失不见了。
凉酒一扇抛出,斩向望悠右手,望悠慌忙收手,撤回几步。那一刻,云雾腾起,鹤鸣犹如一只展翅的仙鹤,驾云而上!
两人背靠背浮在半空,俯瞰众人,望悠用沾染了鲜血的剑指着他们,众多修士一拥而上,围在了下面。霎时间,无数柄仙剑自四面八方而来,对准了两人,只是,其中没有琮玉,也没有雷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