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青说过,我等你回来找我。
易无病痛苦地追着越来越远的张妩问:“那我怎么办?”
“张娘、张娘!”易无病趴在地面,她一动浑身钝痛,疼痛几乎麻痹神经,但恐惧更加令人清醒:“张娘,我已经没有阿娘了,你不能再失去你!张娘,你可怜我,你可怜我!”
干涸的眼泪突然暴涌。
易无病不曾为易柔的死去流下眼泪,直到现在,清楚地看见另一个母亲又要离她而去,她如何拼命也拦不住,趴在被褥里,失声痛哭。
马车越跑越远,直到张妩的视线再也无法企及。
只剩下问青了。张妩的目光暗了暗,她要趁霍蒙天反应过来之前,想办法送走她。
霍问青醒来,身处一片昏黄的视野中,日沉西山,却未完全陷入黑暗。
她受了伤,额头裹着纱布。霍问青伸手揉额头时,血又渗出来,她方后知后觉。
病子。霍问青念着,眼泪又出来了。
真没用。霍问青痛恨自己既救不了易无病,还管不住眼泪:我真没用。
易无病就这样被张妩带走了?她会把易无病交给霍蒙天么?还是……
问青不敢继续想下去,闭眼,仿佛有刀声,也有易无病的声音:
问青,你是最好的女娘。
问青,我带你走。
问青,我喜欢你。
那一声声的“问青”像催命符咒得霍问青心如刀割。她想:我得做点什么吧,不为了霍问青自己,也该为病子做点什么。
霍问青不明白为何总是她要一次次失去她所珍爱的人、事、物,好像她天生就该是个煞星。
如果都视她为不详,那就杀了。
谁杀谁都比明里暗里针对她来得痛快。
反正、反正病子也没了。霍问青的手捂住脸,旋即又痛苦起身,踉跄夺走放在桌上的剑。
那就杀吧。
她告诉自己:只要死了,就都无所谓了。
霍问青提着剑,剑刃磕在地上,在青石的地板砖嚯啦响着,划出不间断的痕迹,一路火花带闪电,提剑劈开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
“哐当”撞开院子的门,张妩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两人正对的面同时转向霍问青。
“夫人、小姐……”追赶霍问青的下人扎堆在她背后,步步紧随。
“滚!都滚,谁再敢拦着我就去死!”霍问青怒极,容不得旁人插嘴,提剑在人群里乱砍一通,吓得人四散逃窜。
霍问青转过头看她,散乱的头发、凌乱破洞的衣服,还有她痛哭一夜的红肿双眼,让她看上去像个不管不顾一切的疯子。此刻,目眦欲裂地瞪张妩。
“你又要干什么?”张妩声色冷漠,见她如跳梁小丑。
霍问青提着剑,气势汹汹走到张妩面前,她双手提剑一挥,张妩却淡定地站着,对视霍问青的眼睛。
剑落了下来,要砍断她的头!!
唰——
停了。
剑刃悬在她的眉心前一指,手一翻,剑横在张妩面前。
霍问青噗通跪地,双手托剑高高举起,掷地有声地恳求:“你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