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你能带她去哪儿?”转角处,浩浩荡荡的人走来,为首的是张妩。
“你是小姐,怎么能和……和一个犯人待在一起!”教养嬷嬷气急,抬手招呼人分开霍问青和易无病。
“你们要干什么?”霍问青的甩手紧紧抱着易无病,推开一双手又来一双手。
她被侍女们拖着,拽着,将易无病和她强行分开,攥紧的衣袍从中间划开,她无法抓到易无病任何一角,目睹易无病被她们困在中央,绳子一圈圈套住她。
“母亲!母亲,我求你放过病子,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可以代她去死……”霍问青抬头、伏地,什么尊严、体面通通被丢去九霄云外,她追着张妩的衣摆,连连磕头,祈求张妩大发慈悲。
“母亲在上,母亲在上!放过病子吧,她是无辜的,你明明也知道她是无辜的!你明明那么疼爱她、别让她死、别让她死……”霍问青拽着张妩的衣角,额头流下的血糊住眼球。
“还愣着干什么——把小姐拖回去!”
她看不清张妩,却听见张妩一声令下,霍问青被丫鬟婆子拖着、抱着,摁在地上。霍问青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直冲张妩的背影喊:“母亲、母亲!”
母亲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犹豫地离开。她漫不经心的拂去肩上的灰尘,对追着她的哀求声恍若未闻。
易无病会深陷昏迷,她的身体血淋淋的,从霍问青的眼前被人拖走,血迹从城门一路延伸向前方的霍府。
那是个吃人的地方!它要吃了易无病!
霍问青扭动身体,三双手抓住她、十双手拖住她,无数双手抱着她的手臂、腰、腿,她动不了!
“张妩!”霍问青声嘶力竭,尾音嘶哑嘲哳,一只手突然从后脑勺按下来,她的头嘭地撞在地面,连目光都不能再企及张妩。
“母亲——母亲在上!我求你放过她!”
“放过她,我愿意嫁给许知远、卫乘风,不管是谁,我嫁,我都可以嫁,想要我嫁给谁都可以!”
霍问青苦苦哀求,换不回张妩的回头。
眼泪混着血,布满整张脸。
母亲,母亲……霍问青觉得自己好像也死了,她和张妩一样,好像困在四四方方的宅院里,不需要时移世易就足以将她杀掉。
霍问青被人拖回院子,张妩带着易无病回去哪儿?她不知道。
马车里提前铺上被褥,易无病被人抬着放进车厢。张妩也跟着上了马车,车厢摇摇晃晃动起来。
“张娘,做了那么多,是打算把问青摘干净么?”
“我有私心。”张妩坦荡,毫无避讳地承认,“我恨她,也确实对她有私心,对你也有。”
“你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实属难得。”张妩的目光从高处落下来,马车跑的很快,像被追杀似的,仓皇逃命停不下来,“你们能遇到彼此,是你们两个人的大幸。”
就像张妩遇到过易柔,她在张妩身边三年变得坚韧,张妩也因她的一番话,活到现在。
想到易柔,张妩的目光就变得祥和,像深渊里落入暖阳。
马车骤停,外面传来声音:“张夫人,到了。”
“你该走了。”张妩起身下了马车,掀开帘子,易无病对外面一晃而过的建筑陌生至极,像误入穷巷。
张妩为她拉紧被子,易无病则顺势握住张妩的手腕,拉紧她的衣袖。
易无病有不详的预感:她和问青一样,用最安静却最残酷的方式杀人诛心。
张妩笑着,说话间扯开易无病的手。
“你很像我和易柔共同养大的孩子,见到你我就觉得幸福。好像这第二十三年,我和易柔从未分别。”
但张妩更多是庆幸的:易柔不再是任由宰割的软弱人,知道她坚韧活了很多年,足以慰藉张妩。
张妩像当时弃易无病而走的易柔,她掰开易无病的手,说完最后一句话便让人驱车送她离开:“走吧,病子,接下来的事由我亲手了结。”
马车重新动起来。
“我走了,那你怎么办!问青怎么办!“易无病犹不死心。张妩却说:“你活着,来日带问青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好好保护她。”
“你们不是说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