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遇到席暮，陆挽朝就变得别扭得不像自己，和以前一样，他还真是没什么长进。

祁哥没有真的怪罪陆挽朝，陆挽朝因家道中落没有完成美本学业，这一直都是陆挽朝的遗憾之处。

同样是校友，一位已经是天之骄子，一位是默默无名的打工仔，任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席间，陆挽朝一直都在偷偷观察席暮的表情，看他是否真的不高兴了。

席暮端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吃得不多，话很少，需要他说话的时候才会点点头或者发表意见，每一次都言简意赅。

为了给席暮赔罪，免得因为陆挽朝给公司留下不好的印象，陆挽朝走到席暮身边给他敬酒。

“席总，抱歉我刚才好像惹得你不愉快了。”陆挽朝腆着脸讨好着席暮。

席暮都不带正眼瞧地与陆挽朝碰杯，浅浅抿了一口。陆挽朝为表诚心，将一杯酒喝了干净。

一杯酒下肚，陆挽朝迅速上脸了，从脖子红透到了脸颊，再到耳尖。

“没事，我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我们的关系不会影响公司之间的决策。”席暮的咬字重落在“关系”上。

以前，处在上位的都是陆挽朝，如今为了生活他也不得不低头做些讨好人的事情。

“席总大气。”陆挽朝打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谁说你可以走了？”席暮不客气地叫回陆挽朝。

席暮语气不善，酒桌上的人都震惊地望着席暮和陆挽朝。

“席总还有什么吩咐？”陆挽朝弯着腰，低姿态地站在席暮身边。

“道歉的话，一杯酒怎么够？”席暮用眼神示意旁边的秘书给陆挽朝再倒一杯酒。

陆挽朝拿起倒满的酒杯，“为表诚心，席总让我喝几杯我就喝几杯。”

秘书一共给席暮倒了七杯酒，陆挽朝喝得一滴都不剩。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席暮在为难陆挽朝，但是没有人帮陆挽朝。

酒桌上，一方是席天资本的人，没有人愿意帮助一个陌生人得罪老板。另一方是祁哥的人，没有人愿意得罪天使投资人。陆挽朝孤立无援，他不会抱怨，他明白席暮恨他，席暮在报复他。

席暮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怨恨，眼神几乎不带感情地给陆挽朝灌酒。

陆挽朝喝得摇摇晃晃，席暮假意温和地微笑，“酒量不错，很好。”

酒桌上的众人一致猜测陆挽朝曾经在大学得罪过席暮，今天的这单投资多半要黄了，无人会外传席暮欺负人的恶劣行径。

陆挽朝喝得头晕脑胀，和祁哥说了一声便去阳台抽烟，卷入肺部的烟雾能稍微安抚一下他纷乱的心情。

五年了，陆挽朝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席暮，他们天各一方，现在却在同一台酒桌上喝酒，命运真是奇妙。

港城的夜景灯光灿烂，从维港吹来的夜风让陆挽朝清醒不少。他的酒量原先很好，现在不过是用进废退。

陆挽朝掐灭烟头，转身撞在一个厚实的胸膛上，馥奇香调的香水味钻入淡薄的烟味中。

“席总，抱歉撞到你了。”陆挽朝扶住晕乎乎的头。

“给我点支烟我就原谅你。”席暮变得好说话起来，好像方才在酒桌上为难人的不是他。

陆挽朝比席暮略微矮两公分，为显示尊敬，陆挽朝屈膝给席暮点上烟。

席暮透过烟雾缭绕看着陆挽朝，“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你以前不抽烟。”

“回国后，压力太大了，抽烟能让我放松一会。”陆挽朝给自己又点了一根烟，“你呢？你怎么也开始抽烟了？”

席暮的眼神随着维港的波浪流转，“工作需要。”

两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陆挽朝打破沉寂，“你恨我吗？”

席暮深吸一口烟，“恨。”

陆挽朝失笑，“对不起，我现在没有什么能偿还你了。你对我的报复我都认，只要你能解气。”

他欠席暮太多了，不过他无能为力。

陆挽朝丢下烟头，回到酒桌上，留下席暮一个人在阳台，不知在想些什么。

五年前，他们分开得不体面，他们没有山盟海誓的承诺，他们的地位不对等，他们对未来的规划不一致，他们有太多没能好好解释的误会，他们的感情上不得台面。

陆挽朝没有能力理清五年前的乱麻，也不想重翻旧账，那些沉疴顽疾应该留在大洋彼岸，永远地尘封在记忆里。

陆挽朝以为今夜过后就与席暮就此别过，没想到席暮点名陆挽朝，要他参与投资项目及后续会议，祁哥毫无意外地答应了。

为了公司的大局，陆挽朝答应祁哥的要求。他以为席暮会在后续环节给予他难堪，结果席暮很少现身出席会议，陆挽朝暗自松了一口气。

会议结束后，陆挽朝独自整理会议室，收到一条消息：“我是席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