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许又今偏偏又问题很多了,他问:“为什么?”
江之聆懒得再去想八百种解释:“我乐意。”
这态度看起来就是没话聊。
然后他就看着许又今很轻地叹了口气,在沉默中解决了一顿临时的晚饭,又从药盒中摸出一片药就着水吃了。
江之聆靠在车的另一边,发呆的时候忍不住去摸被创可贴包住的皮肤,那根倒刺还没长好,隔着浅浅的布料蠢蠢欲动,等江之聆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血又渗出来了。
真麻烦。
他盯着那块创口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把创可贴撕掉,目光沉沉地移向远方,试图转移注意力。
自从城市被大规模地废弃后,天空的能见度似乎得到了改善,至少在江之聆的印象里,夜晚抬头能直接看到星星的概率比曾经高了很多。
不过有些地方的空气质量还是一如既往,总是吹来令人难受的沙,想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变好的。
江之聆在车上放了应急感应装置,这是他从中央基地顺出来的,考虑到供给站的前例,他并不能确定这个装置是否还能派上用场,不过总比没有要好。
夜间的风变大了,江之聆莫名有些烦躁,他看了会儿还在拍照的许又今,转身先回了车里。
比起离开中央基地前,他对在车内过夜显然已经有了经验,江之聆熟练地打开夜间广播和内外循环系统,把后座切换到露营生活模式,然后对着仅有的一床被子陷入了沉默。
好巧不巧,许又今在这时回来了,他在外面待得时间有点久,一拉开门就带来一阵凉意,然后就和支着一条腿坐在后座那张“床”上的江之聆对上了视线。
前方传来中央基地雷打不动的夜间接档电台,放着一首轻摇滚。
江之聆正在思考,就感觉自己坐的地方旁边微微下陷,许又今关上了车门,一时间只剩下音乐声在车内回响。
许又今若有所思:“一整晚都开着的话会不够用吗?”
江之聆花了两秒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没好气地应:“放心,这车是武装节能型,而且我刚补满了能源,不出意外的话一路开上喜马拉雅山都没问题。”
他听到许又今仿佛笑了一声。
切换成露营生活模式的后座空间其实不小,不过要让两个成年男人躺的舒服就显得有些局促了,反正时间还早,江之聆决定暂且不去考虑怎么分配的事情。
许又今拉上了他那侧床边的帘子,车内便只亮着头顶的灯光了,他问:“明天去哪?”
江之聆从车前掏出那张电子地图,花花绿绿的地图上,蜿蜒的蓝色水道离他们所在的小红点已经很近了。
“往南走要经过跨江大桥,”江之聆戳了戳屏幕上的某个建筑,“先去中部避难所吧。”
虽然跨江大桥在中部避难所的监测范围内,他们的资源其实还算充足,原本是没什么必要专程去一趟的。
但江之聆这会儿非常需要洗个澡。
他其实没什么洁癖,离开中央基地的这几天也一直尽量保持干爽,只是前一晚在供给站弄得有点脏,尽管事后换了衣服也让他觉得不舒服。更何况偏僻路段的供给站卫生条件实在是差,在那里洗漱过之后,江之聆觉得接受度再高的人也忍不了。
许又今没有意见,因为中部避难所就建在他想去的江北。
不过说到下一站,倒是让江之聆又想起什么。
“你会开车吗?”他问道。
许又今:“当然。”
察觉到江之聆狐疑的目光,许又今多少有点无奈:“我毕竟也在正常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吧。”
江之聆耸耸肩:“那可不好说。”
之前还以为像这种三天两头住医院平时也没什么出门需求的人,考驾照根本不会算进人生规划里,这么一看这人还挺有追求。
江之聆:“那明天你开吧,反正也没多久了。”
许又今:“行。”
商定完行程后,又回归了一开始的问题,江之聆盯着那床被子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把它往外一推。
算了,给病号吧。
免得到时候出事了还得他负责。
这床被子是生活模式自带的,除此之外车上还有一条原先的毯子,只是太薄了,江之聆一般不怎么考虑,不过现在季节还算热,凑合一下也没太大问题。他喜欢稍微有点重量的被子,把整个人裹起来的时候比较有安全感。
江之聆最后确认了下安全系统,开口道:“就这样吧。”
许又今低头看着被推到身上的被子:“……”
后座也充斥着清淡的浆果香,不像是香膏或香水之类的,反倒像是净化系统自带的,连带着车内的物品都被熏陶出一种月桂叶的味道。
江之聆已经缩到了另一个角落,他灭了头顶的灯,只留下两盏微弱的侧灯。
“行吧,谢谢了。”
朦胧的光线中看不出他的表情,若隐若现的轮廓只是上下动了动,看起来像在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