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利院出来已经是傍晚。
这几天向晚出差,我替她在学校代课,充实的课程暂时麻痹了白天的大脑,可到了晚上,回到那个家,所有的记忆又会像巨浪一样扑向我。
偶尔鼓起勇气想要面对,可坚持不到五分钟,又放弃,宋远的脸还有陆川的话总是没完没了出现在脑海里,我没了办法,跑到密室里,借着酒精逃避现实,好几天早晨都是在密室的桌子上醒过来,不敢停留,洗完澡,拿上包,就去福利院,一去又是一整天。
那天陆川说让我再忍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宋远就会结束最后一个阶段的脱敏训练,彻底忘记我,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我还是没有给陆川答复。
我真的选不出来。
人总是矛盾的,有时候我觉得宋远凭什么就这么忘记我了?我还在因为他痛苦,他怎么能就这么解脱了呢?
可有时候我又会劝自己,他当时也有苦衷,放过他,也放过我,各自安好,互不打扰或许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每每躺在床上衡量两个选项时都会感到深深的无力,对于宋远,重新接受需要勇气,彻底放弃也需要。
我把烦恼写给向晚姐,向晚姐苦笑摇头说爱就是让人感到两难的东西,她没有办法劝我选择哪一个,更没有资格替我放弃哪一项。
于是,我没有人可以寻求帮助了。
月亮被乌云遮住,今晚没有月光,我长叹一口气,低头踏着影子回家。
到了家,照例换鞋,脱衣,去卧室找好睡衣准备洗澡,打开衣柜,翻找时,却发现了之前被陆川拿走的那件衬衫,我皱皱眉,接着往下找,之前被陆川悄悄拿走的每一件衣服,现在竟然又默默地回到了我的衣柜里。
我拿起一件,凑近鼻子闻了闻,衣服上只有很清新的洗衣粉的味道。
陆川说拿我的衣服是为了让宋远可以闻我的味道,以缓解脱敏训练的痛苦。
那现在物归原主,是不是说明宋远已经结束训练,用不到了,所以可以还给我了?
我抱着衣服站在床前发呆,楼下传来门锁的声音,我愣了几秒,才想起来出去看,只见一个男人一身黑西装,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放在餐桌上,四处望了望,才抬头看向我,嘴角漾出一个笑,对我招招手。
“小智,几天不见了,想我没?”
……是陆川。
心里好像猛地有个东西掉了下去,瞬间变得空落落的,我咬住舌尖,直至血腥的味道直冲喉咙,我才清醒过来,勉强笑了下,下楼走到陆川面前。
看清陆川脸的那一刻,我立马发现不对劲,陆川整个人都是颓的,刚刚距离远了看不出来,现在离得近了,哪怕他今天格外打扮了一下,疲惫也是盖不住的。
我指了指他,两只手比出L状,在脸颊两侧上下滑动了几下,最后双手平伸在陆川面前。
陆川挑了下眉,很得意地拍了下我的头,“我看懂了,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啊?”
我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动作。
“没怎么啊。”陆川脱了西装外套,抬手搭在我肩上伸了个懒腰,“最近加班多了有点累罢了,医生嘛,而且又是像我这么有能力的医生,累一点也是应该的,这不是终于忙完了,立马就来找你玩了。”
我伸出手,还想再比,就被陆川按了下去,拉着我往密室的方向走。
“行了,别比划了,看得我头疼。”
到了密室门口,陆川熟练打开门,找到他最想喝的那瓶,一脸高兴地抱着往回走,“还好,这瓶保住了,吓死我了,我惦记了好几天呢,走走走,今天喝这瓶。”
我站在他身后,却没跟着他走。
陆川走了一半回头看我没跟上,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又折返回来拉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先上去,一会儿慢慢说好不好?”
不行,我必须先确认一个问题。
我拿出手机,着急打字,手在发抖,总是按错,鼓弄半天也只打出宋远两个字。
陆川抱着酒就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我心下越发慌乱,又折腾了几分钟才把整句话输入完整。
-宋远,结束训练了吗?
陆川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偏了下头,“你是想听我说结束了,还是没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