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一直用那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程赤,你能相信我吗?”
这要是换做以前的话,我肯定毫不犹豫的猛猛点头了。可是不知怎么的,江尘刚刚说的那一番话给我心里压上了很重的一层负担……就好像是,我一点头,江尘就立马要去做什么很危险的事情一样。
希望我是想多了吧,毕竟江尘刚刚也说了,事情没这么糟糕。毕竟我们的人生长着呢,又不仅仅只活这三十天。
没什么的,应该没什么的,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可能是看我犹豫,江尘苦笑了一声,额前的几撮碎发跟着耷拉下来,表情看起来竟是前所未有的落寞。
他说,“程赤,你真得相信我,要是你都不信我的话……我是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靠。
江尘这自嘲般的话,这寂寞可怜的小表情简直要把我的肺叶子给心疼穿了。我还顾得上什么啊,哪儿还能再顾得上什么啊,立马就回过神儿来了,把那些犹豫啥的全都抛之脑后了,点头如捣蒜。
“行,行,江尘,我相信你,可相信你了,最相信你了。”
然后江尘就笑了,他又把身体挺的直直的了,好像刚刚那落寞和颓废劲儿根本就没存在过,只是我的幻觉一样。
我隐隐的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但还来不及细想下去,江尘清朗的声音又通过听筒模模糊糊的在我耳边响起来了。
“程赤,说了你要信我的,那你得按我的话说的做。”
好。
我紧紧的盯着江尘的眼睛,生怕漏过哪怕是一个字。
“这些天,可能有人会来学校找你,你到时候别冲动,他们说什么你都千万别答应,知道吗?”
江尘话说的认真,表情也严肃。我这人虽然不太规整,但也称不上是个笨蛋,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江尘话里的意思。
我和江尘,俩大老爷们儿谈恋爱,不单是这样,还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差生和冲击名校的优等生谈恋爱,这事儿真不是随便来个人耍耍嘴皮子就能解决的。江尘那儿肯定扛住了大部分的压力和责骂,可要是扛的太厉害了,肯定就会有人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其实他们打我的主义,我根本就无所谓。我程赤孑然一身的,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拳头和那张嘴,别说不答应他们说的话了,就是让我把他们全打跑都毫无问题,顶多负点儿伤嘛,为情受伤多英雄啊。
只要江尘那儿别有太大的压力,他们一天来找我三次都行。他们劝我的时候我就做习题,劝不下去了要来揍我了那我更开心,来一个揍一个,你说这要求多简单啊?
于是我满不在乎的点点头,“行,小意思,你相信程哥,就算是他们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答应他们。”
我话音才刚落,江尘又皱起了眉,“瞎说啥呢,程赤你别乱说。”
我自知理亏,挠挠头陪着哈哈的笑了两声,江尘看了我两眼,又不放心的说道。
“程赤,我妈真不好对付,你到时候一定一定别冲动,别给她抓了把柄,到时候就真麻烦了。”
我的表情收敛了些,很认真的对着江尘承诺。
“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不会答应的,我程哥不撒谎。”
我从来不轻易的向人承诺。承诺这玩意儿分量太重,又太正式,我这么吊儿郎当的一个人,做不到接着别人这么重的一番信任。
可江尘不一样,他在我心里永远和别人不一样。
和江尘在一起的日子特别特别快乐,是我打从出生以来过的最幸福最畅快的一段时光。我不用再饿着肚子,一回头的时候就能看照他那张和煦温柔的脸。他老不让我去打球,有的时候硬把我按在教室里自习,说这样才能考上本科线。可是我在教室呆着呆着,还没写几道题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那些题目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我小时候睡的都是那种阴暗潮湿的冷被子,因为家里住的阴面,租房时能便宜几百块钱。可和江尘呆在一起的时间里,我总觉得我全身上下骨缝里透着的那些阴冷全都被他给用阳光充实的填满了。
我怎么能想象没有江尘的日子呢,怎么能呢?光是想到那蓝月亮的洗衣液味儿,我的心就软的快要化成水儿了。
所以我又点头,坚定的看着江尘的眼睛。
“我不撒谎。”
江尘又用那种黝黑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睛,缓缓的说道。
“程赤,你记得照顾好自己,每顿饭都要吃,一定要吃,少了一顿都不行。”
他又说,他的饭卡特意没带走,就插在了计程本儿里,让我别不舍得花钱,反正卡里的那些钱他也用不掉了。
“……”
江尘一说起这些事情就会变得婆婆妈妈的,可我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烦,心里暮然的腾起丝熟悉的雀跃和温暖感。毕竟这些话,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再对我说过了。
我又摸摸口袋,确定那个小小的计程本还在里面时,心里不禁的觉得更高兴了。
江尘啊,你一定不知道,本来它要被拿走了,是我把这本子抢回来的。
那里面还有你的东西啊,你说说,我们是不是特默契?
简直就他妈的是天生一对啊。